叫一声你的乳名：海参崴

龚江南

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俄国远东城市，像我想象的一样，建在一个个海角上。

2004年9月2日，我们从珲春出发，先乘车，后搭船，驶向符城。

天空阴阴的，暗蓝色的海浪如煮，青山寂寂。

下午3点多钟的时候，海面之上，符城露出了它的面容，白色、黄色的房屋循着山坡，层层叠叠；海岸边塔吊林立，在装卸钢材和木材；有几艘很旧的轮船泊在近岸，远处还有几艘舰艏锋利的军舰。

符城地处亚洲，却满目陈旧的欧式建筑。那些典型的俄罗斯风格建筑，残酷地告诉我，此地已不是中国的海参崴了。

登上符城理工大学所在的小山包俯瞰全城：南面金角湾，西面阿穆尔湾。帝俄抢占该地后，沿金角湾开始建城，海湾逶迤，建筑参差，绿树簇簇。

俄罗斯人真把这块土地当做自家，他们依循地势建设起了一座山城。

在符城博物馆里，没有一个字提到它昔日的名字：海参崴。导游玛丽娜小姐坚持说此地是亚洲的一部分，以前生活着7个亚洲人种，后来俄罗斯人过来开发，她的祖先也是开发者之一。她说，如果不是俄罗斯人来，就会被日本人占领。

实际上，符城原为中国东北的一个渔村，晚清时，被俄罗斯强占。1860年设镇，取名符拉迪沃斯托克，俄语意思是“统治东方”！

1872年，俄罗斯太平洋海军基地迁来。

1903年，西伯利亚大铁路建成，联接中国东北的远东铁路与之并轨，符城开始繁荣。

跟俄罗斯人争论领土问题是无效的，只有等某一天，用枪跟他们讲！

博物馆里有巨大的熊、虎、豹的标本，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只大熊和一只老虎紧紧拥抱在一起，当地人幽默地管这叫“伟大的友谊”。

符城火车站建在金角湾畔的山坡上，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东方起止点，它的大门上刻着建成的时间：1902年。

这是一座典型的俄式建筑，只有两层，两侧有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围墙似的尖顶的碉堡。火车站外墙是朴实的石头，而里面却装饰华丽，虽说是100年前的装潢，但那种油画般的装饰依然显示出一种大气。

火车站所在的山坡下面是建筑格调现代化的海运站。这个港是俄罗斯起自摩尔曼斯克的北极沿海航线最东端的港口，二战期间，美国援苏物资很多都在此装卸。

历史没有走远，也永远不会走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到处可以看到苏联时代的痕迹。

火车站站前广场，叫列宁广场。列宁站在高高的基座上，以我们熟悉的姿势，高昂着他的大脑袋，右手指着远方。

光明大街是符城的主干道，大街中段的十月革命胜利广场正中，是纪念十月革命胜利的雕塑。广场四周，是符拉迪沃斯托克最高的楼、32层的俄罗斯远东边疆区政府大楼、新古典式的符城博物馆、符城市政府等机构。

除了中心广场，光明大道两侧，到处有纪念碑。

从广场顺光明大街向东走不多远，是石头铺砌的海员广场，纪念二战时牺牲的海员。广场不大，但纪念碑却很高大，上面是三名海员的雕像。广场周边，用黑色大理石镌刻着被击沉的商船的模型。

广场对面，是一个山坡，建筑物循着山坡地势而建，山坡上树林茂密，有一段阶梯在树林间悄然而上，阶梯顶部，是普希金纪念雕像。

从海员广场走下山坡，是潜水艇Ｃ—56博物馆广场。一艘参加过二战并击沉了多艘纳粹德国战舰的潜水艇，安放在临金角湾的广场上，潜水艇一侧，背负青山，耸立着一通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地刻着在二战中牺牲的水兵们的名字。在石碑前的两侧安放着一尊岸炮和一尊舰炮。正是周末，有四、五对年轻人在此举行婚礼，向英雄纪念碑献花。

符城远离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但依然是一座庄严虔诚的城市，也是一座光怪陆离的城市。

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经济很糟，在符城最大的百货大楼不远处，就有一片棚屋，几个老人在树荫下聊天，她们身旁是一个大垃圾堆，隔夜垃圾臭不可闻，大头苍蝇铺天盖地。

到了夜晚，符城似乎纸醉金迷，远望，山城灯火层层叠叠，灿若繁星。

走进商业区，酒吧开着，赌场开着，脱衣舞场开着。在一个街角，一个韩国人拉着两个俄罗斯小姑娘在打的士，一个左手断了的小男孩伸手向我要火点烟，两个女孩子在步行街的石头椅子上坐着抽烟，一个戴着头巾的老太太坐在路边乞讨，给她一个硬币，她头也不抬，只在胸前划着十字。突然，一群飞车党骑着巨大的摩托车，发着巨大的吼声飞驰而过，停在路旁的汽车像受了惊似的，报警器一齐发作。

值得一提的是，符城只有64万人口，却有40万辆机动车，绝大多数是日本的二手车。

在我们到达符城的当晚，俄罗斯欧洲部分的白天，那天，是开学的日子，在俄罗斯车臣共和国别斯兰小城，一伙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所学校，全校的孩子都成了人质。我在符城的一间酒吧看电视直播解救过程，我听到电视里响起了枪声，又看到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抱着身上只剩下背心短裤的孩子在硝烟中冲出来。

酒吧里静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一天，别斯兰死了很多孩子。

符拉迪沃斯托克再远，它的心也与莫斯科连在一起。海参崴就像一个刚出生就被人抢走的孩子，长大了，也认不得亲爹娘了。但是，我们不能忘记海参崴。

回程的大巴在清晨出发，我久久回望那掩映在薄雾中的城市，那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走马观花俄罗斯（之一）

本篇供图：本人照片为当年团友所拍。其余为田心伟先生2025年所拍。致谢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