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再回楼兰

苏小桦

从1985年离开新疆后，我几乎是以三年一次的时间间隔回一次新疆，因为我在鄯善出生，在新疆长大，在伊宁当兵，23岁时才回到成都，当自己疲惫时、困惑时、悲伤时，我总想回一次新疆，去看看家乡的朋友们，好象就可找到力量，也可寻找到一些答案，我记得以前看世界名著《飘》时，那个勇敢的女主人公郝思嘉，她的家园因南北战争失去，生活变得惨淡，她也总是在迷茫时不断回家乡，寻找答案和力量，回来时又元气满满闯劲十足，而我何尝不是呢，所以只要有人约我去新疆我就会立即响应，如果有人陪我去鄯善那我就更快乐啦。

我每次到乌鲁木齐都要要求住苹果家，这次也不例外，苹果是我的发小，我们都出生在鄯善，鄯善是楼兰古国，我们都是鄯善商业局大院子的孩子，住的是土坯房，小时候家里没有电灯，那个唯一的电厂还是我爸爸和他的同事后来建的，只是在晚上7点到10点发会儿电，只能用于照明，夜里只能用煤油灯照明，那时候根本没有电视，所有的小朋友就满大院子跑着玩，我一起玩的小朋友里就有苹果、燕子和曹阳等等，我5岁半上小学，6岁离开了鄯善，10岁前时不时跟着妈妈回鄯善来读一学期或半学期的小学，在鄯善我就会是班上成绩第一的学生，在乌鲁木齐15小学我就会是班上最后一名的学生，这就是大城市和县上教育的差距吧，我们小时候是很快乐的，因为我们只上上午半天课，下午都在玩，鄯善晚上发电不稳且灯光暗，妈妈不让我们写作业，怕我们眼睛近视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作业，这样，我们晚上一般也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我们的童年是很快乐的，这不也成材了呀，现在的孩子们很卷，幼儿园就开始卷了，结果心理问题多多，远远没有我们小时候快乐，10岁后我就再没回鄯善了，再后来当了兵，再后来提了干，调回成都军区军医学校，后转业到交大，这是后话。

记得离开鄯善28年后我再次和妈妈回到鄯善，熟悉的叔叔阿姨们问我认识谁，我说有个一起玩的小朋友叫苹果，我不记得她的大名了，小名是我起的，她的脸像苹果一样红红的所以叫苹果，当时在场的叔叔阿姨说，我们都认识苹果呀，我们也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大家说鄯善就那么一条街，小华你在大街上大喊一声苹果，苹果就会跑出来的，真没想到我起个外号会这么响亮，全鄯善人都知道，就这样，我联系上了苹果、燕子、曹阳等一大帮小时候的朋友。

苹果做得一手美食，唱歌很好听，同样的食材经苹果手就特别香，特别是抓饭、奶茶和小油果子特别美味，这次我就带着佳佳在苹果家住了4天，因为我们白天要统一行动，就只能在苹果家吃早饭，早餐佳佳还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烤羊排，回成都后佳佳一直讲很想念苹果阿姨做的美食，特别想念苹果家的芭比小狗狗、多咪小猫咪。

燕子也是特别好的姐妹，她喊我“小华姐小华姐”时特别甜美独特，佳佳总要调皮地学一下燕子阿姨。曹阳是我们的隔壁邻居，困难时期她的奶奶把晒干的骨头拿来炖汤喝，好香呀，可把我们馋死了，我和曹阳还一起在路边做过小买卖呢，别说还挣了几毛钱，在当时可是一大笔。

其实，人在旅途，一次畅谈，一杯奶茶，一碗抓饭，一串葡萄，一个哈密瓜就让我们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时候，我们一起翻院墙到东风公社偷桃子，我们一起捡牛粪烤月饼，我们一起到西河坝挑水做饭，我们一起满院子跑打日本鬼子，我的耳边似乎响起“小华回家吃饭啦！”的妈妈的喊声，所以我现在特别想在鄯善买个小房子，像小时候那样撒撒野多好。

前几次回乌鲁木齐李平阿姨马文贞阿姨等都不让我回鄯善，说太热啦会生病的，老阿姨们对我特别好总为我着想，可我特别想回鄯善，几位女生发小都陆续回到了乌鲁木齐，我一说回鄯善她们就集体沉默，表示不愿意陪着我回去，燕子就直接说，鄯善会热死人的，我可不陪小华姐回去哦，傻傻的佳佳可不知道鄯善有多么热，这次居然同意陪我回鄯善，我心里感动了好一阵子呢。

这次我俩选择坐动车回鄯善，根华亲自到车站接我和佳佳，小晖在酒店门口迎接我们，一下让我们有回家的感觉，小时候根华的爸爸是我们食堂的大张师傅，他嗓门特别大，经常吼别人，有一天我妈妈让我去张叔叔那窗口买两个馒头，我那时只有2岁多，我很害怕去找大嗓门的张叔叔，但妈妈一定要让我去，要锻炼我，当我颤抖的递上饭票小声说要买两个馒头时，平时大嗓门的张叔叔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跟我说，小华好，两个够不够呀，我说够了，他弯腰给我递上找回的饭票，这是我两岁多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情，叔叔对我的温柔让我记了一辈子。小晖的妈妈李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前些年我和苹果、燕子、曹阳一起回鄯善时去看李阿姨，阿姨一定要送妈妈一块玉石，阿姨说我们老了，以后很难见面啦，你妈妈邓帆看到这块石头就会想起我的，苹果悄悄告诉我这块玉石有点值钱，我当即表示，一定把阿姨的心意带到，但石头不能带走，不能夺人所爱呀，其实现在想来，阿姨说的很对，我应该带回给妈妈，那就是老一辈人表达情意的一种方式，我应当顺着阿姨。

这次回鄯善我就给根华和小晖提出想吃鄯善拉面，想去一趟库格塔格沙漠，还想借车去一下奇克台淘淘宝买点小玉石，还厚着脸皮让他们给我寄点哈密瓜，我的这个操作套路可是正宗鄯善范儿哦，一般人可懂不起，根华和小晖在鄯善最好的酒店请我们吃烤羊肉串，十大串，羊肉串可香啦，小晖把每一根串尖上的灰先擦掉递给佳佳，这个标准动作证明这是地道的炭火烤的串不是电烤的串哦，就这样佳佳吃了4串，我吃了3串，我们一人还吃了一碗最正宗的酸奶，最后我和佳佳看着面前那碗很香的鄯善拉面可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真的好可惜呀，晚上回到乌鲁木齐佳佳说打的嗝还是鄯善羊肉串的味道呢，可是回到成都后我们最想念的是鄯善烤羊肉串。

接着，我说想寄点哈密瓜回成都，想给自己家寄4个，给朋友寄2个，他俩马上说我们鄯善那有按个数寄哈密瓜的呀，给你家寄4件，给你朋友寄2件，后来我才知道每件都有3个呢，鄯善的哈密瓜真的是最好吃的（关于哈密瓜的故事可见我的另一美篇），我就跟他俩商量可否存点钱在他们这儿以后麻烦他们常寄，他俩异口同声说，不用不用，给你寄哈密瓜的钱我们还是有的，哎呀呀，我只好以后继续厚脸皮要哈密瓜啦，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鄯善哈密瓜。

饭后我们要去库格塔格沙漠，根华和小晖不断夸赞我们勇敢，我知道就是关系再好也不会陪着你去的，那可是要有天大的勇气呀，那天是鄯善最热的一天，据说中午沙漠直射温度超过60度，我们在沙漠越野时都看到了火苗尖上的幻象，所以佳佳糊里糊涂跟我来了把库格塔克沙漠烤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佳佳说她以后想和我一起来鄯善做沙疗，就是这么热爱鄯善的我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呀，万一烤成木乃伊可怎么办呢。

在奇克台真我们如所愿淘到了小宝石，我的操作是把买到的小玛瑙棒在手心立马照张照片发朋友圈，广而告之这是我捡的，让人家狠狠羡慕吧！其实小时候在西河坝，随手一捧就是一把玛瑙哟，如果当时我把西河坝的玛瑙留上几麻袋那可就发财喽。

临走时小晖送了我一个哈密瓜、一袋玻璃脆葡萄和一袋马奶子葡萄，这也是鄯善人才懂得起的约定俗成，把最好的带给你路上吃，那个哈密瓜绝对是顶级哈密瓜，玻璃脆葡萄是最好的新品种一般买不上，马奶子葡萄是让你回味小时候的味道，回程路上佳佳沉浸在羊肉串的饱嗝中，我可是把玻璃脆葡萄全干进肚子里了，我们鄯善的吃法是不用洗直接吃，那么高温怎么会有细菌呢，我把哈密瓜给了苹果，马奶子葡萄给了永梅和永红（苹果的妹妹）。

这次，苹果做了最正宗的抓饭，燕子点了最好吃的馕坑肉，鄯善的温度高达50度，朋友们的热情超过120度，如果明年再来，我还想去看看鄯善工农兵子弟小学，校园里那棵杨柳树还在吗，还想坐一次小毛驴车，吃个手抓肉，喝点葡萄酒，哎呀，那一定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