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俞文桂老师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陈宗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96年1月15日,是业师俞元桂先生离开我们的日子。此后的几天里,向他致敬者络绎不绝;海内外表达离情的函电,也难以计数。19日,各级领导和自发从省内各地前来的亲友学生数百人,怀着悲痛的心情为他送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30多年来,俞师的言传身教,我难以忘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俞元桂老师是福建现代文学教学科研工作的拓荒者和奠基人。60年代初,福建师院强调抓基本理论、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1961年,俞师为我们一年级学生讲授《现代文选及习作·散文部分》课程。听俞师的讲课,是一种艺术享受,他讲解透辟,比喻精到,妙语连珠,诙谐逗人。但他从不发授课讲义,要求我们按他的指点,记下所传授的内容;也从不轻易把结论告诉我们,反复强调的,都是入门和深化理解的方法。还布置了大量的课后必读篇目,而且都要求写阅读笔记。当时大家都觉得学得好苦,但读到三年级,便深刻地体会到,这不仅有助于提高以实例论证观点和提纲挈领来全面把握的技能,也有利于知识的系统化和进行理性思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俞师每讲授一单元课程,就在《福建日报》上发表一篇以课文为实例的文艺评论文章;同时,他的专著《文学作品分析》已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在学生中竞相传阅和分工抄写者,都不在少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入学没几天,关于俞师学识广博的信息就已在同年级学生中传开。他是著名学者、作家钟敬文的研究生,专攻历代文论,建国前担任中国古典文学教学工作,开设历代文选、散曲选、中国古典文学史、《文心雕龙》专书等课程;建国后,他根据教学要求转向,在4年中讲授文艺学、现代文学名著选读、中国现代文学史、各体文写作、文学教学法等6门课程。这在今天已分别成立5个教研组。所以,尽管当时的政治气候对师生间的正常关系还有一些影响,但俞师已然成为我们心中最崇敬的师长之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2年正月初三中午,我到俞师家拜年。那天阳光灿烂,文园里竹木扶疏,花儿自红,俞师正坐在屋旁的摇椅上读书。见我来拜年,他很高兴,十分详细地查问我的学习情况,临别时,深思熟虑地说:“学习现代文选,要从全局入手,从作品分析起步。研究一位作家,你不妨先到图书馆查找他的著述和有关评论目录,然后札札实实地从作品赏析做起,还要注重研究文艺理论名著,让二者互为表里,就必有收获。”这字字句句,我记忆日新,因为它让我辈受用无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毕业后我赴闽北任教,才一年,文革勃兴,人人自危,和俞师也失去了联系。只得知在俞师身受迫害之时,他上大学的长子受诬陷而被迫退学。70年代末,俞师主政中文系,知我返梓改事行政,就托人嘱我千万别丢掉中文专业。于是我就在单位的宣传部门担任一份工作,又协助编辑一本杂志。其间,俞师送我他主编的《中国现代散文史》《中国现代散文理论》等书,不言自明,是要求我努力学习。他的散文作品,也每每让我在所协助编辑的杂志上刊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91年10月间,俞师赠我他的第一本散文集《晚晴漫步》。从1986年秋开始,我就经常看到俞师精妙的散文见诸报刊,但想不到结集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他素知我在写作中过于谨小慎微,所以当我满怀喜悦、敬佩之情到文园向他致谢时,他微笑说:“当今政治清明,只要观念正确,联系现实、参透人生的文章,写也无妨!”这是鼓励,也是鞭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不到才过几个月,俞师就被确诊得了不治之症,到1994年9月,病状又有所发展,于是他就请人将自己1991年以后的新作另编一册,取名《晓月摇情》,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有一次,我和同事一起到医院看他,适逢师母等在室外办事,他对我说:“一本集子太单薄,两本才有伴,以后黄泉路上就不会孤寂了。”言语中已透出苍凉!其时,他正在修改此书“后记”,就先给我看,我看着看着,竞不忍卒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11月间,俞师在家中跌了一跤。我们去看望他时,他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却明确地交代我等就近与海峡出版社联系,询问《晓月摇情》印好了没有,又说他最担心的是看不到这本书。当我等陪同出版社的两位领导送样书给俞师时,他竞能从床上坐起来,翻着书本,两眼放光,大声说:“我终于看到了!”随即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又大声重复了一句:“我终于看到了!”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诙谐,笑指师母说:“她总唠叨,说我病久了,性子越来越急,我怎么会急呢?”他高兴地和我们一一握手,说:“以后书出来了,我一人送一本,无论如何都要题签。”在我们看来,俞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所从事的事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俞师走了。他给我们留下了丰硕的教育科研成果和高尚的为师为人风范!他是在教育方面好事联翩的时候走的,是带着进一步发展教育事业的美好愿望走的。愿俞师好走!</span></p><p class="ql-block">(本文1996年刊于《福州晚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散文/陈宗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编辑/陈义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5年9月7日重新编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