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 缘 怨

杨工

　　于立群出生书香门第，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她的祖父于式枚，是清朝同治年间的 “榜眼”。

于式枚榜眼及第以后，首任的官职是广东学台，相当于当今的省教育厅长。

到了民国时，受大时代环境的影响，于家逐渐衰落。

于立群的父亲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职业，只靠一些遗产度日。

自古就有 “坐吃山空” 的说法，就算祖辈留下再多的房产和字画也经不起折腾，没几年家产就被于立群的父亲败光了，到后来甚至连子女的学费都供不上了。

　　眼看姐弟几人面临失学的危险，长姐于立忱 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因她写的一笔好字，就想到了 “卖字为生”。

每到春节前一个星期，于立忱就在北平和平门外国立师范大学对面的厂甸处，摆桌代人书写春联，人来人往的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为了姐妹们可以继续求学，她硬着头皮也要写下去。

她的字极好，对联也做得好，人又长得秀气漂亮，所以人们都喜欢请她代写，还常常有人找她帮助写书信及请帖等。

在姐姐的努力下，姐妹几人顺利完成学业。

毕业后，于立忱因才华过人，成为《大公报》的记者。

而妹妹于立群健康貌美，天真活泼，十四岁那年，便考入上海明月歌舞剧社，后来又进上海电影学校，演过话剧拍过电影，艺名黎明健，成了上海有名气的明星。

姐妹俩的人生，看似花团锦簇，可谁能料到她们会和同一个男人扯上关系，这个人就是郭沫若。

　　郭沫若出生于四川省乐山县铜河沙湾，他的父亲是一位非常有头脑的商人，而且思想前卫，舍得为孩子投资。

郭沫若弟兄四人中，即有三人（大哥郭橙坞，五哥郭开佐、八弟郭沫若）先后在省城上学，继而又先后去留学日本，只留下元弟一人在家协助父亲经商。

郭沫若在去日本留学之前，家里曾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女方名叫张琼华，俩人的结合完全是封建式的包办婚姻，没有丝毫的感情。

婚后第五天，郭沫若就远赴日本留学，张琼华则留在家中替他尽孝，只是她不知道，郭沫若这一走就是一辈子，在以后的68年里，张琼华孤独一人一直守在郭沫若老家，过着 “守活寡” 的生活。

她是封建婚姻的牺牲品，一生没有得到丈夫的爱，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子女。

后来，郭沫若在给他人的信中曾提到原配张琼华：

“ 不能另函，也不必另函，尚望好为我侍奉父母也。”

郭沫若对张琼华可谓是吝啬到了极点，不给半点感情也就算了，甚至连提笔给她写封信的情谊都计较，但他却希望张琼华能为自己：

“ 勤勉无怠，侍奉父母 ”

也就是说：张琼华是他娶回家伺候爹娘的一个免费保姆。

郭沫若曾说：

我和张华琼都是旧礼制的牺牲者。

但他对张琼华还是太薄情了，他在外风流不断，她在家独守空房，侍奉公婆，他却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婚后的郭沫若，到了日本后就遇到了他的第二个妻子：佐藤富子(后郭为其取名“安娜”)。

他们很快开始了同居生活，为了郭沫若，阿娜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她对郭沫若真是用情至深啊。

郭沫若和安娜在日本共生育了五名子女，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算稳定，但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发生了转变。

　　这个人就是于立群的姐姐于立忱。

当时于立忱因得了严重的肺病，靠《大公报》的资助去日本治病。

于立忱住在东京郊区，和郭沫若的家离的很近，因为是同乡人她就经常去拜访郭沫若。

中国人在异乡相逢，很容易产生特别的感情，而且郭沫若又天性风流。

于立忱长得亭亭玉立，白白嫩嫩，引起了郭沫若的好感和注意。

一个是如花似玉，一个是多情浪漫，慢慢就擦出了异样的火花。

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的，安娜看到他们的关系有些微妙心里非常不安，但又无力去改变什么。

可不久，于立忱在1937初就乘坐轮船返回了上海。

安娜以为日子可以回归平静了，可没想到郭沫若也不辞而别，甚至和安娜断绝了关系。

　　郭沫若离开日本后，安娜和五个孩子可是遭殃了，她们常常受人歧视。

安娜将自己的遭遇写信告诉郭沫若，没想到郭沫若的回信只有一首诗：

“ 两全家国殊难事，

此恨将教万世绵 。”

至于安娜和孩子们的生死存亡，郭沫若压根就没想太多，他的理由：

“ 身处乱世，身不由己。”

安娜痛苦地说：

来自中国的信息那么多，同样是乱世，为什么就你的“乱世”非要妻离子散，杳无音讯呢？

1948年阔别十一年后，安娜带着子女历尽艰难在香港找到了郭沫若，久别重逢，郭沫若非但没有任何的惊喜，反而想逃避责任。

安娜见郭沫若如此绝情，也不奢望重修旧好了，于是她提出了三个条件，可最后郭沫若只答应一个条件：

“只供养他和安娜的几个孩子上大学。”

除此之外的条件都拒绝了，包括给安娜赡养费。

后来安娜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大连，改名郭安娜，跟儿子郭和夫住在一起。

1975年，已经八十多岁安娜来到了北京看望了当时已住院的郭沫若，这也成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一次见面，所有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但郭沫若带给安娜的痛苦，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那年，于立忱回到上海后不久，郭沫若也回来了。

只是他们没有继续在一起，因为没多久于立忱竟悬梁自尽自杀了。

对于姐姐的死，于立群除了伤心欲绝外，她一直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自杀了呢？

但姐姐已经死去，也没有办法知道答案。

在于立忱死去没多久，郭沫若经人介绍就认识了于立群。

当时的于立群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明星了，但她没有丝毫的明星架子。

郭沫若和于立群初次见面，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郭沫若在于立群的脸上仿佛又看到了于立忱的面影，他在心里暗想自己对于立忱最好的纪念就是：

“ 我有责任保护立群，但愿我能把爱她姐姐的心转移到她的身上！”

从此以后，郭沫若和于立群就经常见面。

郭沫若是有名文学家和社会活动家，年长于立群24岁，又加之是姐姐的挚友，所以于立群对他是十分敬重与爱戴的。

但此时的她并不知郭沫若和姐姐有过男女之情。

　　就这样，接触一段时间后，郭沫若和于立群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同居了。

1939年，在周恩来的主持下，郭沫若和于立群补办了婚姻。

在婚礼上周恩来还风趣的对郭沫若说：

“ 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结婚！”

这确实是郭沫若最后一次婚礼，此后他和于立群一直相伴到老。

　　1978年6月12日，86岁的郭沫若在北京病逝。

这位风流人物在安静中走完了他的一生。

郭沫若离世后，对于恩爱妻子于立群而言，是内心无法承受的重击。

于立群开始整理丈夫遗物，这并非易事，因为这些遗物承载着他们四十年的婚姻与生活。

为了纪念丈夫，于立群特地编选了一本郭沫若在解放后所作的诗集《东风第一枝》。

她全身心地投入到《郭沫若文集》的出版工作中去。

那日，于立群翻开一个尘封的木箱，里面满是泛黄信件和文件。

当她缓缓拆开一个旧信封，信纸微微发黄，字迹仍清晰，竟是姐姐于立忱所写。

于立群立刻震惊了，手微微颤抖读信。

这是一封1936年姐姐写给郭沫若的信，内容揭示了她与郭沫若之间那段她从未知晓的往事……

　　信中提到，1936年于立忱怀孕，郭沫若回应冷酷疏离，建议她在乱世中打掉孩子。

读到这里，于立群立刻痛苦难当：她从未曾想过一直敬重的丈夫竟会如此对待姐姐。

信中详细描述当时情况：

于立忱和郭沫若在东京相识，那时她是赴日求医的记者，郭沫若在日本生活，两人因文学结识，逐渐亲密。

郭沫若的才华吸引了她，她的坚韧和才情也让郭沫若产生依赖。

原本以为这段感情会开花结果，可于立忱怀上郭沫若的孩子时，他却找了种种借口抛弃了她。

郭沫若的冷漠言辞让于立忱痛不欲生，最终选择悬梁自尽。

这一切，于立群之前毫不知情。

她从未怀疑郭沫若有秘密，一直认为婚姻稳定、彼此依赖。

可随着姐姐信件披露，于立群心中涌起无法遏制的愤怒和绝望。

所爱之人竟如此冷血对待自己的亲人和感情。

于立群无法理解，丈夫为何如此冷漠对待姐姐，在姐姐最需要他时选择逃避。

她更无法理解，为何多年未察觉这段隐藏历史。

曾经对丈夫的信任和依赖，都被这封信彻底打破。

　　信中内容不仅揭示郭沫若当时对待感情的态度，也让她意识到，她自己从未被真正放在心上。

郭沫若选择逃避、抛弃，姐姐却为这段无望感情放弃生命。

姐姐于立忱的死因终于真相大白。

她一直视郭沫若为依赖的丈夫，如今却发现自己也是这场悲剧的参与者。

她内心充满深深愧疚，开始回忆与郭沫若相识经过。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坐在文学聚会上，身边是几本厚重书籍。

那时她20岁，刚涉足文艺圈，郭沫若的才华吸引了她，他身上散发的文化气息与自信也让她产生好感。

两人开始频繁交往，郭沫若逐渐展现文学天赋，也打开她的内心世界。

他不仅是作家，更是能改变她命运的男人。

婚后，于立群陪郭沫若走遍许多城市，见识许多风景。

她承担家庭重担，支持丈夫创作。

她们的爱情并非一开始就理想化，她逐渐习惯与这个才华横溢的男人生活，尽力做好自己角色。

尽管两人有时因琐事争执，但她始终认为郭沫若对她的爱是真挚的，她也始终为这段婚姻付出所有。

可她从未知道，郭沫若心中早已藏着与姐姐复杂关系的秘密。

这段婚姻似乎是她的单方面付出，郭沫若从未完全对她敞开心扉。

随着姐姐信件暴露，于立群终于意识到：

她一生珍视的爱情，竟建立在如此不堪的基础上。

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从未察觉，无法理解郭沫若如何冷酷对待曾经深爱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一生如同生活在一场谎言中。

她曾在这段婚姻中付出太多，如今面临无解悲剧。

她开始崩溃，不知不觉中向往解脱。

经历长时间内心煎熬后，于立群终于做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

1979年2月的一个清晨，她悄悄取下白绫，系在房梁上……

她的死仿佛是对姐姐命运的重复……

也是对自己对这场婚姻的最终宣判。

　　郭沫若去世8个月后，已经63岁的立群在家中自杀的消息成了爆炸性新闻。

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丈夫殉情！

不料儿子一句话：

“ 父亲是家庭罪人！”

打破这份爱情幻想。

这让人想起了1963年，已年过六十的张琼华曾跋山涉水来到北京看望郭沫若，毕竟他们没有离婚，还有夫妻之名，没想到郭沫若拒绝相见，只是派人给她买了一些纪念品带回老家乐山，理由是 ：“国事繁忙”。

如此对待一个为自己耗尽一生，替自己赡养父母的人，郭沫若竟如此的心狠。

这大概就是不爱吧，连看一眼的情分都没有，可悲的张琼华，就这样白白耗尽了一生。

还有那为她生了五个孩子的安娜……

还有这对可怜的姐妹，因爱上同一男人，最后选择的离世方式都是一样的……

不知郭沫若九泉之下，会是什么心情。

　　郭沫若曾是民国文坛上的领军人，对中国文学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除此外，他还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家。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是受人敬仰的。

“风流才子” 这几个字，虽是出自古人的戏文里，但放在郭沫若的身上却名副其实。

他虽是一位富有才华，思维能力极强的人，才华固然令人惊叹，但他对感情的态度，却让人愤怒！

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他作为文学巨匠的形象，反思他在个人生活中的极不负责任。

他的才华和成就无法掩盖情感上的冷漠和对女性的漠视，无法掩盖他抛弃妻子的事实。

这也是他将永远背负的，无法抹去的人生阴影。

作者附记：

文字参考了“光明数字报 2020年4月1日 是郭沫若害死她的吗?及中国新闻网《中华文摘》2010-1-20郭沫若与他的三位夫人 中的情愫 / 图片选自网络下载后加工 / 音乐由作者网络下载后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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