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渐明

微尘

<p class="ql-block">  时光如细沙,从指缝间溜走,忽而已是我自己的第二十二个教师节了。晨起对镜,见鬓角霜色渐染,竟想起初登讲台时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不由莞尔。</p><p class="ql-block"> 彼时在乡村,校舍是旧的,课桌椅吱呀作响。和自己个子差不多的学生一起,似乎只有立于三尺讲台,手握粉笔,才能有了老师的模样。黑板上书写片刻,便落得满袖白尘,一笔一划,都是那么的认真。孩子们的眼睛却清澈得很,宛若山间未受污染的泉水。我教他们识字算数,他们亦教我如何与土地相连的心灵对话。那些日子里,所谓“名师”二字,尚是遥远天边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即。</p> <p class="ql-block">  后来入县城,视野陡然开阔。教室窗明几净,教学用具一应俱全,再不必因一块破旧黑板而烦恼。然而初时授课,竟反觉生疏。县城的孩子见识广,问题多,常将我问得措手不及。夜深人静时,我独对教案,一字一句地斟酌,恍若匠人打磨手中的器物。粉笔灰依旧沾满指尖,不同的是,如今这白色粉末中,掺进了几分思索的重量。</p> <p class="ql-block">  岁月流转,历经风雨,不知从何时起,我也成了他人眼中的“名师”。这称号来得悄然,仿佛是春雨润物,无声无息。年轻教师见面称我“F老师”,神情恭敬;顿感受之有愧,却也只能将这份信任化作更深的责任,背负前行。</p><p class="ql-block"> 教育这事,说来也怪。初时只道是传授知识,后来方知是启迪心灵;从最初的教会做题到现在素养培养,原以为自己在塑造他人,末了发现亦在重塑自己。这些年来,我教过的学生有的成了医生,有的当了工程师,也有如我一般站在了讲台上。偶尔翻看朋友圈,了解到他们的近况,也会为当时对他们的人生有所影响而感到骄傲。从最初的觉得小学没啥教的,很简单,再到越教越觉得不会教,这也是一种自我的脱产。以前的听评课总爱躲在角落,怕被叫到发言。现在也能在人前镇定自若地“乱说一气”,教书育人也在育己。</p><p class="ql-block"> 时间又马上到了今年的教师节,刚刚经历了一个忙碌的开学周。静坐灯下,回首教育往事,提笔而落,忽然觉得这二十二年来的每一天,都在化作星光,虽微小却明亮。</p> <p class="ql-block">  教育之路,确乎任重道远。所谓“名师”,不过是一个虚名,真正的分量,在于日复一日的坚守,在于对每个生命的尊重与理解。从青涩到成熟,从乡村到县城,变的只是地点与容颜,不变的仍是那份初心。</p><p class="ql-block"> 窗外秋风又起,新学期的气息处处可闻。校门口放学生,粉笔灰沾白了手背,和同玩笑说这就是一线教师的佐证。仔细想想,这不仅仅是灰尘,更是无数个明天最初的微光。</p><p class="ql-block"> 二十二年过去了,教育之于我,已不再是职业,而是一种自我存在的方式。在无数的相遇与告别中,我渐渐明白:教师之所以为教师,不在于站在何处教书,而在于永远怀着第一次走上讲台时的那份对教育的虔诚和对专业的笃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