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窗时雨初歇

桐汭拾光

一场雨收了夏末的潮气，推窗那刻，风裹着秋的凉润扑进来，倒像常来的旧友，不打招呼便漫过案头，绕着帘角打了个旋，连案上瓷瓶里半枯的荷瓣，都被它拂得轻轻颤了颤。

天刚染了暮色，睡意还远，手里的事却都懒得碰。手机撂在床头柜上，屏幕暗着，省了指尖划来划去的烦；摊开的书停在某一页，风来掀纸角，也懒得伸手按。

熄了灯，倚在床榻上望窗外。风忽然牵了下窗帘，素色布幔便似女子舞罢扬开的水袖，悠悠旋着，带着几分自洽的柔媚，连落在帘上的月光，都被搅得晃了晃。

天上的云走得热闹，白的如揉碎的棉絮，灰的似淡墨晕开的痕，或成团挤着，或成缕飘着，被风赶着从东往西去。

淡蓝的天幕是它们的底色，有时露一角，像素衣人轻掀的衣襟；有时显一片，如澄净的玉，静静衬着云的聚散。这天空倒像禅坐的老僧，任云卷云舒，始终缄默，见多了世间的离合，连波澜都藏进了深邃的蓝里。

偶有虫鸣从草丛里漫出，又被风卷着飘远；远处的车声、邻人厨房里锅铲碰着瓷锅的脆响，也都只轻轻叩过耳际，便随那阵风去了。唯有月亮，趁云影稍歇时悄悄爬上窗棂，清辉洒在床沿，凉丝丝地漫过手背，竟像为这夜，悄悄添了一笔软乎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