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秋凉，露凝清光

情有独钟

晨雾漫过窗棂时，指尖先触到了凉意。推开门，院角的梧桐叶上滚着颗颗白露，像谁把碎月亮撒在了枝头，一碰就顺着叶脉滑进泥土里，洇出点点湿痕。

檐下的麻雀蹦跳着啄食草籽，羽毛上沾着露水，飞起来时抖落一串细碎的光。母亲正蹲在菜园里摘秋葵，指尖掐断果柄的瞬间，露水顺着指缝滴在布鞋上，晕开浅褐色的印子。“白露要吃秋菜，”她直起身时鬓角沾了片带露的菜叶，“去年腌的秋葵干还剩半罐，今天再摘些，给你装回城里。”

我蹲下来帮她择菜，指尖碰到秋葵绒毛时，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清晨，祖父会牵着我去田埂上走。他的布鞋踩过挂露的青草，裤脚湿了大半也不在意，只指着稻穗上的露珠说：“白露种高山，秋分种平川——这露水生得金贵，是给庄稼催熟的。”那时我总爱追着蝴蝶跑，露水打湿了鞋袜，祖父就把我背在背上，他的肩膀晒得温热，混着稻草和泥土的气息，比阳光还暖。

厨房里飘来米粥的香，混着桂花的甜。母亲说今年的桂花开得晚，直到昨夜下了场小雨，才猛地炸开满枝细碎的金。我端着瓷碗站在桂树下，风一吹，花瓣落在粥里，沾着露水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心里都润润的。

午后雾散了，阳光斜斜地照在晒谷场上。邻居张婶正翻着晾晒的玉米，金黄的颗粒上还沾着露水的反光，像撒了把碎金。“白露晒秋，五谷丰登哩。”她笑着递来个烤红薯，外皮焦黑，掰开时热气裹着甜香扑满脸，咬一口，软糯的薯肉里还带着点露水的清润。

傍晚时天又凉了些，母亲找出我的旧毛衣，坐在廊下缝补。毛线针穿过织物的声音，混着远处稻田里的虫鸣，像支轻轻的曲子。“白露身不露，”她把织好的毛衣递过来，指尖还带着针线的温度，“城里风大，早晚要穿上。”

我抱着毛衣站在院门口，看着夕阳把云朵染成橘色，露水又开始在草叶上凝结。忽然想起祖父说过，白露是秋天的信差，带着凉意在人间走，提醒人们添衣，也提醒着丰收——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总在不经意的细节里冒出来，带着露水般的清润，轻轻落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