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data-pm-slice="0 0 []">愚园路,我十分熟悉,1972年我就走过。那次从中山公园看《收租院》展览后,我沿着愚园路步行回家。1974年我还跑过这里。某天清早,我从北京西路新昌路口出发,到中山公园跑了一个来回,其中就包含了几乎全部的愚园路。2022年我Citywalk过。房产经纪人杨姑姑带队,我们跟着他分两次走完了愚园路,其中就有张爱玲父亲、后母和弟弟的陋室。90年代之前,我老师傅腾龙也住在愚园路镇宁路附近,这也是我常来愚园路的一个原因。</h3></br><h3>张爱玲对愚园路也是情有独钟。小说《色戒》的结尾处,王佳芝坐上了黄包车,对车夫说:“愚园路”。而李安拍电影时,把它改成了“福开森路”,颇有老克勒味道,但已不太符合原著的意思了。毕竟愚园路作为越界筑路地段较之纯租界更具隐秘性。</h3></br><h3>愚园路在兆丰公园(中山公园)处汇入白利南路(今长宁路),这一段白利南路亦可看做愚园路的延伸线。以此为起点,由西向东,可将愚园路上与张爱玲直接或间接相关的元素一一道来。</h3></br><h3><b>圣玛利亚女校</b></h3></br><h3>圣玛利亚女校在长宁路上,和愚园路近在咫尺,现在是来福士。它还保留了钟楼、教堂和部分教学实验楼,这些曾是张爱玲的目光所及,她曾步履轻盈地穿梭其间,成为她奇特人生的起步。</h3></br> <h3>圣玛利亚女校思孙堂旧址</h3></br><h3>圣玛利亚女校是教会贵族学校,最初在现华政的东风楼处,曾与圣约翰隔墙而邻,也难免影响“授受不亲”的规矩。卜舫济校长希望圣玛利亚另择地方,后终于有机会迁至现址,而原址经扩建成为圣约翰西门堂,即现在东风楼,为圣约翰附中所用。解放后,圣玛利亚女校与地处江苏路的中西女校合并,成立市三女中至今。原址建立起纺织专科学校,直至土地开发。</h3></br> <h3>1979年7月本文作者在原圣约翰西门堂(东风楼)留影。大门东侧建筑为最早圣玛利亚女校校舍</h3></br><h3>圣玛利亚女校是张爱玲最完整的求学经历。之前的黄氏小学从六年级起读。之后的香港大学因日本入侵而辍学,圣约翰也只读了两月。在圣玛利亚,她并不是一个有自我约束的好学生,甚至有些慵懒,内务杂乱,作业迟交或是忘交。但她的写作天资帮了她,也遇到了慧眼识珠的国文老师汪宏声抬爱,才得以崭露头角。校刊《风藻》等曾数度登载她的散文乃至小说等习作,成为她日后叱咤文坛的练手。张爱玲也称之为她“最喜爱的先生”。</h3></br> <h3>新老钟楼比较。新钟楼加了一层(网络照片)</h3></br><h3>某君在《张爱玲的赠言和预言》文中,有这样一段讲述:“我的姑妈顾淑琪毕业于上海圣玛利亚中学,和张爱玲是同班同学,从初一到高三长达六年之久”。“据我父亲说,在姑妈的眼里,中学时代的张爱玲是一个孤僻内向的人,长得又瘦又高,常穿着一件很大却不合身的衣袍。她平时和同学不怎么交流,喜欢独来独往,学习好像也不怎么用功,甚至都看不出有才女的风采,因此并不引人注目,但学习成绩却每次名列前茅。姑妈一直保留着圣玛利亚中学当时的校刊《风藻》,里面就有很多张爱玲画的插图和文字”。</h3></br> <h3>爬满藤蔓的钟楼</h3></br><h3>张爱玲自己也有类似矛盾的评价。1939年上海《西风》杂志刊出正在香港大学一年级的张爱玲写的《我的天才梦》征文,写了她在圣玛利亚时期的一些状况和自我评判。一方面她说,“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目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另一方面,她又认为“总而言之,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张爱玲说她母亲曾给她两年的时间学习适应环境:“她教我煮饭;用肥皂粉洗衣;练习行路的姿势;看人的眼色;点灯后记得拉上窗帘;照镜子研究面部神态;如果没有幽默天才,千万别说笑话”,但“我的两年计划是一个失败的试验。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亲的沉痛警告没有给我任何的影响”。</h3></br> <h3>“纺专”时期的校园(网络照片)</h3></br> <h3>地块开发时圣玛利亚遗存。思孙堂只剩下骨架(网络照片)</h3></br><h3>然而,一切的一切,通过天缘地合,最终却成就了张爱玲的天才梦。然而更多时候,“好学生”倒是无法达到张爱玲那样出类拔萃的成就。由此可见,尊重一个人的个性,最大程度地发挥其长处,是何等重要!</h3></br><h3><b>江苏路陋舍</b></h3></br><h3>从愚园路上的畅园进入,经过一番曲径通幽,在一条弯弯通道的尽头,可见一个院落,内有一栋已显破败的两层小楼,据说最初是虞洽卿的房产,也做过私人医院,后来陆续搬进住家。楼下西侧一间14平米房间就是张家除张爱玲之外两代人最后的归宿。1953年、1986年、1997年,张爱玲父亲张志沂、后母孙用䉒、弟弟张子静先后在这里辞世。虽然张爱玲与其父和后母在麦根路别墅决裂后,不可能来过此地,但这里作为张佩纶、李菊藕一支的张家血亲的主要终结处,仍受到许多“张迷”的朝拜。</h3></br> <h3>江苏路陋舍。张家住在绿色窗户的房内(网络照片)</h3></br><h3>后妈、继母,上海话中统称“蛮娘”,一般是贬义。现实中的孙用䉒并不是张爱玲笔下描述的那样凶神恶煞。作家沈轶伦采访过从小住在这里的画家黄石:“弄堂里的孩子都叫张爱玲的继母‘姑姑’。姑姑风度高雅、面容端庄,皮肤白皙。黄石记事时,张爱玲的父亲已经过世,姑姑孤身一人,住在一间西南向的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和邻居合用一个保姆。她很喜欢弄堂里的乖小孩,经常把大家叫来,给他们吃蜜饯,糖果,还冲芝麻糊。但即便只是给弄堂里的小孩吃芝麻糊,姑姑所用的调羹碗盏也显得精美异常”。“长大后,黄石在弄堂里碰到姑姑,她已经半盲,五官走位,用一点余光看人。她叫了黄石小名。‘你认不得姑姑了’,她说。‘认得认得,姑姑你好吗?’‘好不了了,好不了了’。姑姑讲的是标准的北京话,夹带几个上海话的音”。</h3></br> <h3>黄石油画。路的尽头就是“江苏路陋舍”大门(网络图片)</h3></br><h3>张爱玲本人也写过褒扬孙用蕃的文章《后母的心》,孙无意中看到后竟很感动,经常在亲友面前夸赞张爱玲。张志沂也随声附和,希望她们保持良好关系。所以,这不像张爱玲自己后来说的那样,只是一份练笔的习作。即便是导致张爱玲与其父亲、孙用䉒的这场麦根路“大吵”,也是因张爱玲在淞沪抗战市面混乱的大背景下,“不告而别”和其生母黄逸梵在伟达饭店呆了两周,而孙为张的“失踪”光火所致,这也是“为人母”的人之常情。我觉得,假如孙是张的生母,也许就一点事都没了。所以,张对孙日渐加深的成见基本上是后母与继女关系的翻版,张终究是个女子。孙用䉒晚年也悟道:“后母,怎么做,都是错的”。</h3></br> <h3>晚年孙用䉒(网络照片)</h3></br><h3>孙用䉒毕竟是大户人家女子,其好友也不可能是乌合之众,这些好友中就有陆小曼,张爱玲却将两人贬为“吞云驾雾的芙蓉仙子”。</h3></br><h3>张志沂去世后,张子静在川沙黄楼中学教英语,户口也在那里,江苏路陋室实际上是孙用䉒独居。孙在世时曾想将此屋换成大一点的,和她自己的弟弟同住相互有个照应,并将户主归于其弟弟名下,遭到张子静的激烈反对,对此孙也没有再坚持。张子静退休后,落户这里,为孙养老送终,也为自己找到了最后的归宿。</h3></br><h3>1980年代,张子静联系上张爱玲,曾去信希望她做些经济上的资助,但被拒。没有张子静去信底稿,却有张爱玲来信原件。张爱玲对弟是这样说的:“没有能力帮你的忙,是真觉得惭愧”。还说:“其实我也勉强够用”。而张爱玲去世时,还有近300万美元的积蓄,由好友宋淇邝文美夫妇作遗产继承人。</h3></br> <h3>晚年张子静(网络照片)</h3></br><h3>有一段时间,受到误传张爱玲孤独去世消息的触动,张子静也白天黑夜房门洞开,邻居进进出出都会探一下头。</h3></br><h3>沈轶伦的采访中也说到了黄石对张子静的回忆,她是这样描述的:“这间小房间容纳的第三个人,是张爱玲的弟弟。他在郊区中学里教英文,退休后回到父亲和继母家。姑姑死后他一个人住在这里,穿一件灰棉袄,窗玻璃用纸都糊上了。弄堂里的人对他的印象,是他从未结过婚,似乎也不曾谈过恋爱,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些‘张迷’会特意寻来这里,遇到张爱玲的弟弟会给他一些钱。最后,他也在这里辞世。”</h3></br><h3><b>“汉奸弄”</b></h3></br><h3>愚园路749弄,住过吴四宝、周佛海、李士群等人,人称“汉奸弄”。但这个名号并不公允,这里还住过民盟创始人黄炎培、“文汇”老报人孙宝礼、徐铸成、沪上基督教领袖余日章等名人。</h3></br> <h3>李士群旧宅门前——《色·戒》取景地</h3></br><h3>像这样阴森幽长的里弄,也没有张爱玲的朋友和她想要见的人,她应该是没有来过,但这里却与她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h3></br> <h3>从吴四宝旧宅看周佛海旧居</h3></br><h3>比如,张爱玲小说《色·戒》由李安导演拍电影时,就在弄内取过景。李士群、周佛海的住宅,都成了《色·戒》中让人过目难忘的场景,比之搭景其环境气氛不知要真上多少倍。</h3></br> <h3>《色•戒》镜头和取景地对比(网络照片)</h3></br><h3>又如汉奸吴四宝在这里的住所暴毙,多年后其妻佘爱珍寻到日本嫁给了张爱玲的“前夫”胡兰成。佘爱珍大胡兰成5岁,与胡结婚时已54岁,甚至都过了半老徐娘的岁数。她不像张爱玲那样“智商为零”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做“倒贴户头”,而且佘也没有这个资本,但她有张爱玲不具备的狠手,用对付吴四宝的手段对付胡兰成,卡住经济咽喉,不动声色将胡收拾得服服帖帖,倒也相安到老。</h3></br> <h3>(网络照片)</h3></br><h3>这样的联系,也不可谓无中生有吧!</h3></br><h3><b>田庄</b></h3></br><h3>愚园路田庄曾住过著名编辑、作家周瘦鹃。1943年春,张爱玲专门找到这里拜访周,送上她的新作《沉香屑·第一炉香》,由周在《紫罗兰》杂志上连载,从此张爱玲名扬天下。这是对张爱玲是一个有转折意义的地方。</h3></br> <h3>田庄与农邨的大门。右侧红砖房为田庄</h3></br><h3>田庄,在文元坊深处。从爱丁顿公寓至近镇宁路的文元坊路途已不短,再达“田庄”还要步行十多分钟。张爱玲身着旗袍、脚蹬高跟,叫了人力车或是出租抵达比较合理。不过张当时还没开始“卖文”,后者可能性不大。</h3></br><h3>为了推介张爱玲,周瘦鹃专门写了《写在〈紫罗兰〉前头》,连同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一同刊在1943年5月的《紫罗兰》复刊第二期上,其中详细记叙了周张见面的诸多细节:</h3></br><h3>一个春寒料峭的上午,我正懒洋洋地困在紫罗兰庵里,不想出门,眼望着案头宣德炉中烧着的一枝紫罗兰香袅起的一缕青烟在出神。我的小女儿瑛忽然急匆匆地赶上楼来,拿一个挺大的信封递给我,说有一位张女士来访问。我拆开信一瞧,原来是黄园主人岳渊老人(注:张爱玲母亲娘家的远房亲戚,有《花经》一书行世)介绍一位女作家张爱玲女士来,要和我谈谈小说的事。</h3></br><h3>我忙不迭的赶下楼去,却见客座中站起一位穿着鹅黄缎半臂的长身玉立的小姐来向我鞠躬,我答过了礼,招呼她坐下。接谈之后,才知道这位张女士生在北平,长在上海,前年在香港大学读书,再过一年就可毕业,却不料战事发生,就辗转回到上海,和她的姑母住在一座西式的公寓中,从事于卖文生活,而且卖的还是西文,给英文《泰晤士报》写剧评影评,又替德人所办的英文杂志《二十世纪》写文章。至于中文的作品,除了以前给《西风》杂志写过一篇《天才梦》后,没有动过笔,最近却做了两个中篇小说,演述两件香港的故事,要我给她看行不行,说着,就把一个纸包打开来,将两本稿簿捧了给我,我一看标题叫做《沉香屑》,第一篇标明‘第一炉香’,第二篇标明‘第二炉香’,就这么一看,我已觉得它很别致,很有意味了。当下我就请她把这稿本留在我这里,容细细拜读。随又和她谈起《紫罗兰》复活的事,她听了很兴奋,据说她的母亲和她的姑母都是我十多年前《半月》《紫罗兰》和《紫兰花片》的读者,她母亲正留法学画归国,读了我的哀情小说,落过不少眼泪,曾写信劝我不要再写,可惜这一回事,我已记不得了。</h3></br><h3>我们长谈了一点多钟,方始作别。当夜我就在灯下读起她的《沉香屑》来,一壁读、一壁击节,觉得它的风格很像英国名作家Somerset Maugham(注:毛姆)的作品,而又受一些《红楼梦》的影响,不管别人读了以为如何,而我却是深喜之的了。一星期后,张女士来问我读后的意见,我把这些话向她一说,她表示心悦神服,因为她正是S.Maugham作品的爱好者,而《红楼梦》也是她所喜读的。我问她愿不愿将《沉香屑》发表在《紫罗兰》里?她一口应允,我便约定在《紫罗兰》创刊号(指1943年第1期)出版之后,拿了样本去瞧她,她称谢而去。当晚她又赶来,热忱地预约我们夫妇俩届时同去参与她的一个小小茶会。《紫罗兰》出版的那天,凤君(注:周瘦鹃夫人)因家中有事,不能分身,我便如约带了样本独自到那公寓去,乘了电梯直上六楼,由张女士招待到一间“洁而精”的小客室里,见过了她的姑母,又指着两张照片中一位丰容盛鬋的太太给我介绍,说这就是她的母亲,一向住在新加坡,前年十二月八日以后,杳无消息,最近有人传言,说已到印度去了。这一个茶会,并无别客,只有她们姑侄俩和我一人,茶是牛酪红茶,点心是甜咸俱备的西点,十分精美,连茶杯与碟箸也都是十分精美的。我们三人谈了许多文艺和园艺上的话,张女士又拿出一份在《二十世纪》杂志中所写的一篇文章《中国的生活与服装》来送给我,所有妇女新旧服装的插图,也都是她自己画的。我约略一读,就觉得她英文的高明,而画笔也十分生动,不由不深深地佩服她的天才。如今我郑重地发表了这篇《沉香屑》,请读者共同来欣赏张女士一种情调的作品……</h3></br><h3>从这篇短序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周张见面的不少细节,也可根据史实做部分勘误,毕竟当时周张只是初交,周对张不可能了解很多:</h3></br> <h3>晚年周瘦鹃,专注于盆景艺术(网络照片)</h3></br><h3>1、“黄园主人岳渊老人”。岳渊,黄姓,黄园主人,周瘦鹃好友,但非“张爱玲母亲娘家的远房亲戚”,而是张的生母黄逸梵得知黄老社交甚广,认识不少作家编辑,以观花展之名与同样姓黄的岳渊先生“攀亲”,并引荐女儿张爱玲。就这样,张爱玲凭着黄老先生的“荐书”进入了周宅。黄园最初在真如,被日军占据后迁入租界,就是现在康平路的第五十四中学和高安路小学的地方。梅兰芳蓄须明志时,也在这里住过一阵。</h3></br> <h3>昔日黄园,今日五十四中学(网络照片)</h3></br><h3>2、“一位穿着鹅黄缎半臂的长身玉立的小姐”。这应当就是张爱玲当日的装束,以后有关周张会的文章都会引用此。</h3></br><h3>3、“这位张女士生在北平,长在上海”。这是不对的。应当是,她生在上海,长在天津,8岁时又回到了上海。</h3></br><h3>4、“紫罗兰庵”。应当是周瘦鹃的书斋名,而且“我忙不迭的赶下楼去”的叙述看,书斋是在二楼,甚至可以推测整个三层楼宅都是周家的。</h3></br> <h3>周瘦鹃旧宅——周张第一次会见处(网络照片)</h3></br><h3>5、“据说她的母亲和她的姑母都是我十多年前《半月》《紫罗兰》和《紫兰花片》的读者,她母亲正留法学画归国,读了我的哀情小说,落过不少眼泪,曾写信劝我不要再写,可惜这一回事,我已记不得了。”这应该是张爱玲无中生有的煽情之词,意在拉近与周的关系。</h3></br><h3>6、“一星期后,张女士来问我读后的意见”“当晚她又赶来,热忱地预约我们夫妇俩届时同去参与她的一个小小茶会”。从这两段文字可以看出,加上首次登门拜访,张爱玲至少到过周家三次。</h3></br><h3>7、“我便如约带了样本独自到那公寓去,乘了电梯直上六楼”。这也表明,此时张家在爱丁顿公寓的房间已从51室搬至65室。</h3></br><h3>8、“这就是她的母亲,一向住在新加坡,前年十二月八日以后,杳无消息,最近有人传言,说已到印度去了”。显然这时黄逸梵已经不在国内,而且1940年就已出去,而她出去时张爱玲正在香港读书。那她托付黄岳渊的事是怎样和张爱玲衔接的,没有明确的记载。或通过书信,或由姑姑张茂渊做媒介,似只有这两种可能。</h3></br><h3>不管怎样,田庄的周张会是张爱玲成为名作家的决定性一步。</h3></br><h3>过不多久的一个夏日,张爱玲的身影又出现在《万象》杂志总编柯灵面前。此时柯灵刚被杂志聘用,先前已读过《紫罗兰》上的“两炉香”,正寻思着如何向张爱玲约稿,没想张不请自来,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久,张爱玲的新作《心经》就在《万象》刊出,以后的作品再也没在周瘦鹃的《紫罗兰》上出现过。什么原因?众说纷纭,不好猜测。</h3></br> <h3>福州路世界里遗址。黄圈处为原弄口</h3></br><h3>80年代时,柯灵写了《遥寄张爱玲》,详述了与张爱玲认识的经过。与周瘦鹃《写在〈紫罗兰〉前头》比较,有两段情节颇为相似:</h3></br><h3>一是对张爱玲装束的记叙。与周瘦鹃文所叙“鹅黄缎半臂”类似,柯灵描述张爱玲是“穿着丝质碎花旗袍,色泽淡雅,也就是当时上海小姐普通的装束”。看来,男性对女性的穿着打扮都是一如既往地关注,而且会过目不忘。更不容易的是,柯灵是在历经四十年风雨后还能如此清晰地记得张爱玲当时形象的。</h3></br><h3>二是对张爱玲文稿外包装的描述。周瘦鹃如是说:张爱玲“说着,就把一个纸包打开来,将两本稿簿捧了给我”。而柯灵的说辞也很相似:张爱玲“肋下夹着一个报纸包,说有一篇稿子要我看一看”。两人都说张爱玲是将稿件用纸包裹着的。而且有些文章还说纸包是装在一个布袋里的。但就用纸包裹稿件这一情节来看,已颇具女性特点。从事写作的女性,大都是“第三性”,但张不是,到死她还不忘口红、描眉等。</h3></br> <h3>蓝圈为世界里弄口。红圈中央书局和《万象》社址(已不存)</h3></br><h3>柯灵的《万象》杂志由中央书局主办,而中央书局隐居福州路近昼锦里(今山西南路)的世界里。这样,又多了一个张爱玲足迹的到达点,而且她还走出了惯常的西区,走到靠近黄浦江的东区来了。</h3></br><h3>柯灵和周瘦鹃一样,都是张爱玲的贵人,不管后来张爱玲本人是如何认为的。</h3></br><h3><b>爱丁顿公寓</b></h3></br><h3>上篇《张爱玲的南京西路》是从南京西路的角度讲到爱丁顿公寓的。而本篇再讲爱丁顿公寓,是因为它处于愚园路的桥头堡,愚园路就是从这里出发向西延伸的。更重要的是,爱丁顿公寓正处于历史上的愚园废弃后的地块东侧,而愚园是愚园路的泉源。</h3></br> <h3>愚园路、常德路、南京西路、胶州路包围地块为愚园遗址。红框为爱丁顿公寓(网络照片)</h3></br><h3>上篇主要讲了爱丁顿公寓前的电车。本篇前面也讲了周瘦鹃在“《紫罗兰》出版的那天”,“便如约带了样本独自到那公寓去,乘了电梯直上六楼,由张女士招待到一间‘洁而精’的小客室里”,还说到他和张爱玲及其姑姑的茶会,“茶是牛酪红茶,点心是甜咸俱备的西点,十分精美,连茶杯与碟箸也都是十分精美的”,可见当时这个破落的封建家族,已与传统断裂,而变得十分西化了。</h3></br> <h3>张爱玲在爱丁顿公寓楼顶(网络照片)</h3></br><h3>1943年张爱玲的《公寓生活记趣》,对爱丁顿公寓做了多方面的记叙。现在正是夏日,雷暴常会不期而遇。散文中的相关描写使我印象深刻。</h3></br><h3>“雨下得太大的时候,屋子里便闹了水灾。我们轮流抢救,把旧毛巾、麻袋、褥单堵住了窗户缝;障碍物湿濡了,绞干,换上,污水折在脸盆里,脸盆里的水倒在抽水马桶里。忙了两昼夜,手心磨去了一层皮,墙根还是汪着水,糊墙的花纸还是染了斑斑点点的水痕与霉迹子”。</h3></br><h3>“风如果不朝这边吹的话,高楼上的雨倒是可爱的”。</h3></br><h3>曾听有人讲“上只角”的房屋特征——钢窗、煤卫、打蜡地板、拉毛外墙,再好一点还有热水汀。爱丁顿公寓当然是“上只角”了,甚至它还有外面不多的热水汀,但在“上只角”特征排第一的钢窗,其密封差的特点往往在雨季迎风时给人们带来了诸多麻烦。张爱玲对此描写十分生动,说明其有切身的体验。当然,现在流行塑钢窗,至少在安装后的一定时间内可以确保其密封无忧。</h3></br> <h3>爱丁顿公寓(今常德公寓)(网络照片)</h3></br><h3>时代在发展,技术在进步,爱丁顿公寓也一度更换窗户为塑钢窗。据说近几年为了还原历史风貌,又换回钢窗了。当然,如果没有窗户四周的嵌条加持,密封性还是难以保证。看来,文物保护与现代的生活质量也是会产生矛盾的。</h3></br><h3>讲完了愚园路的张爱玲元素,张爱玲在沪上的可知足迹就剩下不多了。美丽园、熊佛西楼、开纳公寓、明月新邨,甚至还有解放剧场,以后有机会再讲吧。</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yDGz0yLhnEmPXZg-U2fC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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