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的记忆

墨池常润

晨露漫过院角的石阶时，我又想起她。那年白露，她蹲在桂树下，指尖轻捻着沾露的花瓣，说“这露要趁太阳没出来时看，才像撒了把碎星子”。话音落时，有露从桂叶上滚下，恰好落在她发梢，亮得像她笑时眼里的光。

那时我们总在清晨去河边散步，她爱穿浅蓝的裙子，裙摆扫过带露的草叶，会沾些细碎的湿痕。她总说“白露身不露”，却又忍不住摘岸边的芦苇穗，让露水打湿指尖。我替她拢了拢领口，她就把芦苇穗递到我眼前，说“你看，穗子裹着露，像不像装了整个秋天的软”。风掠过河面，带着水汽的凉，她的头发被吹得轻扬，我伸手去拂，指尖触到的温度，比露水温，比秋阳软。

后来她去了南方，说那边的白露没有这么凉的露。今年桂树又开了，我蹲在当年她蹲过的地方，指尖也沾了露，却再没人把芦苇穗递到我眼前，也没人笑着说露像碎星子。傍晚泡了杯桂花茶，水汽氤氲里，仿佛又听见她的声音，混着河边的风，轻轻落在耳边。

白露又至。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在石阶上，露水晶亮如初。我对着月亮轻呵一口气，不知南方的她，是否也在某个有露的清晨，想起过北方桂树下，曾有人和她一起，数过叶尖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