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桃花扇<六十八>

赵年戈

血溅桃花扇<六十八>

泾阳龙王禄续摆下宴席，召来宾客僚属、宠妃爱妾、皇子公主作陪，盛情款待恩人孙思邈。

水府中奏起美妙的音乐，宫妓们婀娜多姿、花枝招展、轻歌曼舞。珍馐美馔琳琅满目，琼浆玉液映溢银盏。美酒的醇香、菜肴的芳香，交织升腾。每一道山珍海味如艺术品般呈现，构成层次分明的味觉交响，挑动着人的味蕾，引诱得馋涎欲滴。

龙王立身举杯，热情又诚恳地道：“今日幸会恩公，不胜荣光！请各位举杯，共同欢迎道长蒞临水府！”众人都起身举杯，齐向孙思邈敬酒。出于礼貌，孙思邈也回敬了一杯。

众人们久违如此丰盛的酒席，神情亢奋、红光满面，谈笑风生，杯斛交错、大吃大喝，有的竟喝得东倒西歪、醉意朦胧。整个席间，洋溢着热情、轻松和欢乐气氛。

见孙思邈面对美味佳肴却不动筷子，只是偶尔呷几囗酒。泾阳龙王心中疑惑，问道：“这些菜肴不合孙道长囗味？您喜欢什么样的口味请告知，我命人重新做来。”

孙思邈道：“这些菜肴品种繁多，色香味俱全，太丰盛了，乃人间少有，足见龙君的一片赤诚之心。可贫道正辟谷服气，需七七四十九天，今日尚未脱服，故不可冲犯，只能饮几杯酒儿就可充饥。请龙君见谅。”

龙王放心了，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道长多饮几杯。此酒是千年陈酿，用玉清境五谷、广寒宫桂花、蓬莱岛蜂密和瑶池桃花四物混合搅拌。再用天山冰雪和百日晨露掺和酿制而成。可谓是玉露琼浆、泉香酒洌、馥郁甘甜也！人饮之，可神清气爽、强身健体、长命百岁。”

孙思邈在龙王的一再挽留和陪同下，耐着性子在水府流连了三日。到了第四天，他实在按捺不住对天下患者的牵挂，坚决要走。

龙王知道再刻意挽留也说不过去，遂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那么，我总应当送些谢礼给您呀！这是人之常情，否则我也不能安心啊。”随即命侍从捧来一百两黄金、一百颗珍珠和一百尺绸缎，恳请孙思邈收下。

孙思邈对龙王道：“贫道身居山野、四处飘泊，只善好修道、冥想仙真、锻炼形神。眼中虽看到世间万事万物，心中却没有任何欲望。这些金银财宝对我来说如同清风，毫无用途，贫道不会接受，我只接受龙君的一片心意，万望谅解。”

龙王搓搓双手，为难地道：“我早听说道长拒绝过太宗皇帝赠馈，从不把金银财宝当回事，可我怎么才能报答您呢？”

孙思邈道：“君子之交淡如水，龙君不必为难和内疚。只要您心系百姓，助人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季平安、百姓安康，就是对贫道最大最好的谢意。”说完，拱手相辞。

泾阳龙王一把扯住，道：“有了！我忽然想起，您是医者，那么我应全力支持您的崇高事业！”遂命太子取来水府密藏的药方三十篇赠送，并道：“您是真正的有道之士，我非常敬佩！这些医书内容丰富、验方精确，可助您济世救人。”

孙思邈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接过医书，感激地道：“龙王果真是仁慈之人，我替天下百姓谢谢您了！”

当下龙王备好仆马，并遣侍从护送孙思邈回到了五台山家乡。

孙思邈对这次奇遇十分惊异，回想起来如梦中情景，隐约觉得宇宙中确实存在人类尚未探究到的神秘世界。从水府中带回的那些医书明明白白的摆在案头，真的能医治人类疾病吗？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理，孙思邈试着用水府三十篇中的一些药方用于医疗实践，果然效果十分神妙！

后来孙思邈撰写《千金方》三十卷，将水府医书秘方编于书中，留传后世。

一针两命

那日上午，孙思邈出诊时路遇一队送葬之人。队伍过后，从棺椁底滴到地上的几滴异样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还比较鲜艳，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孙思邈蹲下身子，用鼻子嗅了嗅血迹，觉得躺在棺材的人并没有真正死去。他立即起身赶了上去，拦住了送葬队伍，并寻问所以。

原来棺材中装着一位少妇，因难产刚刚去世。

少妇苗妮，芳年十九，生得貌美如花，乃是前庄穷秀才苗志鹏的独生女儿。在父亲宠爱和培育下，苗妮知书达礼、才艺出众、且有一手不错的女红针绣手艺。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完全可以嫁到富贵人家，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可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却偏偏喜欢上了本庄小伙王三，并立志今生非嫁给王三不可。

王三家原本也是富足之户，可大哥嗜赌，家底被渐渐掏空。父亲屡劝无效，忧郁而亡。二哥忠厚老实，又有些木纳，遇事没有主见、沉默寡言。这个家经老大折腾，几乎是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维持，只得分家各立灶台。王三随母亲相依为命，搭建了三间茅棚，聊以遮挡风雨。

王三年近二十，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幼年时念过私熟，颇有一定才学，待人接物文质彬彬、礼貌热情。他不怕吃苦，勤劳肯干。王三起早贪黑，上山打柴，下地耕种，并时时进山打猎，并将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勤劳与节俭，倒使母子能维持基本温饱。

一个冬日的早晨，苗妮尊父命去探望亲戚，刚走上独木桥中间，突然一股西北风呼啸而来。苗妮站立不稳，一下子掉入河中。她本能的高声呼救，可四野之中并无一人。苗妮本不会水，又棉衣长衫缠身，在水挣扎了几下，渐渐下沉，眼见得就要命赴黄泉。

这惊险的一幕，恰巧被进山打猎的王三瞧个正着。他来不及脱衣，毫不犹豫的跃入冰冷的河水之中。经过一番努力，终于将苗妮救上岸来。

苍天有眼，苗妮仅是呛了几口河水，受了惊吓，煞白的脸蛋也渐渐转为红润，艳丽得如二月杏花。

躺在王三温暖的怀抱上，苗妮感激中柔和着幸福。她没有想到，她最喜欢的小伙子如今又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难道是苍天的有意安排？

王三更是惊喜万分、激动不己。他一直暗恋着这美丽可爱的女孩，可想到自己家境贫困潦倒，那种美好好的愿望只是一场幻想，永远也不可能梦想成真。他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思念，常常对着空中的明月独自伤心流泪。

然而，有情人如果有缘，总会相逢，一切都是天意的造化。此刻，二人相互依偎，四目传情，没有太多的柔情蜜语，只有刻骨的互相爱慕在心中静静流淌。

对着晴朗的蓝天、远方的青山、潺潺的流水，这一对心心相印的年轻人儿，跪在河边虔诚祈求，请苍天为媒、大地作证，成全他们的爱情与幸福。并立下誓言，无论今后生活多么艰难，无论遇到什么磨难曲折，都要同舟共济、同心同德，永不背叛，用勤劳的汗水开创美好的未来！

苗秀才是深明大义、博古通今、很有见识的饱学之士，见女儿不嫌贫穷，立誓要嫁给王三，也就成全了女儿的心愿。不仅没有要王家一份彩礼，反而掏出多年积蓄，为这对相爱的人儿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举办了一场婚礼。见王家只有三间破茅草屋，实在难以安排居住。开明的苗秀才又吩咐把王家母女接到自己家中一起生活，这样既解决了王家的居住困难现实，又能方便相互照应，而且家庭气氛更显融洽、热闹。

婚后，王三夫妻你恩我爱、互相敬重、互相体贴，感情愈发深厚，每天沐浴着情爱的阳光。王三依旧起早摸黑，辛勤耕作。妻子苗妮除了给人家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还经常下田参予劳动，尽量减轻丈夫的劳累。苗秀才又办起私塾，收了几个孩童教书，多少也有几两银子酬劳。王三之母虽年近六十，可身子骨还算硬朗，除做家务，还饲养了猪羊鸡鸭，增加了家庭经济收入。一家人和睦相处、你尊我敬，共同勤俭持家，日子倒也得风平浪静、红红火火、其乐融融。

转眼一年，苗妮怀有身孕，一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儿，期盼着宝贝平安出世。

时年三月，苗妮孕期已到，并出现了分娩迹象，忙请来接生婆吴娘前来待产接生。

吴娘吃完点心，抹抹嘴道：“我接生多年，经验丰富，包娃儿顺利降临。你们就放宽心吧！”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孕妇苗妮羊水已汩汩流出，阵阵腹痛如翻江倒海，疼得苗妮滿头大汗、气息喘喘，而腹中胎儿却迟迟不肯冲出宫门。

吴娘一见，知道遇上了产妇难产的麻烦。她压抑着恐慌，强作镇定，又手忙脚乱的施展了一些引产之术。可过去了两个时辰，引产术依然无效，胎儿还是滞留母亲腹中不肯出世。

两位老人焦急万分，忙焚上大香，跪拜在救世观音菩萨神像前，祈求观音娘娘大慈大悲，助胎儿早点产出、母亲脱离灾难。可观音菩萨并不领情，不愿发慈悲之心，胎儿还是依恋母亲的温暖，就是不肯来到人间。

折腾到三更时分，突然苗妮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脸色已无血色。

吴娘大着胆子一摸产妇口鼻，惊慌地道：“不好了，产妇已无气息，死了！”

众人一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撕心裂肺，穿过深沉的夜晚，传到荒郊四野，显得多么的无助与悲哀啊！

悲剧已经发生，吴娘知道不能久留自讨没趣。两手一摊道：“我已尽力，可无回天之术。人已逝去，全是天意，那就节哀顺变吧。”说完，不顾天黑路险，提起接生的包裹，灰溜溜的走了。

一场喜事转眼变成了丧事，可悲可叹！苗秀才还算镇定，他抹去泪水，找来黄历翻看一遍，伤心地道：“人已逝去，多哭无益。我们得打起精神，料理后事吧。我已查阅，明日恰是出殡的黄道吉日，下葬后再请和尚念诵超度，这与丧事礼节并不冲突。再说，血光之灾久留家中也不吉利，我看就这样办吧。”

王三母子已是悲伤欲绝、六神无主，自然全听苗秀才安排了。

丧事议程已定，苗秀才随即请人连夜去附近镇上买回一口棺材，花去五十两银子。又请殓师替死人化妆整容，然后盛入棺材。第二天早晨，请来几个乡邻抬棺入葬。

王三头扎孝布，哭哭啼啼，一路撤洒纸钱，伴有心爱的妻子向王家祖茔慢慢走去。半路上恰逢大恩人孙思邈，瞬时雾散日出、转悲为喜，善良美丽的苗妮姑娘起死回生、重返人间！

也是苍天公平公正，好人苗妮命不该绝。一是恰遇上普天神医孙思邈。二是得感谢那口棺材。

原来近年皇上治国有方，国泰民安、战争绝迹，农村连获丰收，这么一来，因战争和饥饿带来的无辜死亡大为减少，棺材店的生意也相对无人问津。许多棺材已停放多年，出现木质疏松、干裂变形。苗秀才请人买棺材时，老板见来者事急，坏着心眼给了一囗已有毛疵的棺材，并趁机多讹了十两银子。这在平时，上好的棺材也就三、四十两银子，可老板一囗咬定非五十两银子不卖。

苗妮躺着的那口棺材业已干裂，板底下有道道裂缝，加之一路颠波，裂口越来越大。棺材中苗妮下体一直鲜血不止，顺着棺材底裂缝一滴滴流到地上，又恰巧被孙思邈发现。如果是一口结实完好、四不透气的棺材，就是活人，也会窒息而亡。

苗妮虽然年轻，但心地善良、待人诚恳、乐于助人，总是给人带来慰藉与快乐。这人世间的大好人，自然有神灵相帮，哪肯送到阴曹地府倍受折磨？！这就叫善人自有天助、好人自有好报！

送葬队伍停留后，孙思邈又一次俯身嗅闻刚刚从棺材中滴到地上的血迹，断定这少妇或可一救。

经说服动员，死者的丈夫王三同意打开棺椁。众人七手八脚，将妇人从棺材中捧出，轻轻置于一棵古槐树荫下。

孙思邈走上前去，仔细望色，找准穴位，掏出银针，深刺下去。片刻，只见少妇全身抽搐，双眼睁开，慢慢的苏醒过来，脸色也由白转红。又听妇人惊叫一声，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众人大惊，都道神仙降临。王三更是惊喜万分，对着神医拜了又拜。

孙思邈又对王三嘱咐了产后保养方法，要他精心侍候，不出十日就可痊愈如初。然后挥手道别，飘逸而去。

一一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仅供娱乐。未作修改，错误之处，欢迎指正。>

江北小生2025、9、6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