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周芷畦《柳溪竹枝词》 第四十九 首有感</p> <p class="ql-block">袁家荡口晚风多,</p><p class="ql-block"> 打鸭归来乱唱歌。</p><p class="ql-block"> 蕴草泾边双宿鸟,</p><p class="ql-block"> 惊啼飞上树头河。</p><p class="ql-block"> 注:蕴草泾、树头河皆在袁家荡边。大鸟、小鸟二圩名。</p> <p class="ql-block"> 展卷读至周芷畦先生这首竹枝词,恍若置身江南水乡的暮色之中。袁家荡口的晚风不仅吹动了芦苇,更吹开了四百年前劳动与自然交融的生动画卷。这首短短四句的小诗,竟蕴含着如此丰盈的生命力与天地和谐之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打鸭归来乱唱歌”七字尤为动人。这里的“乱”字绝非嘈杂,而是劳作后的酣畅淋漓,是人与自然交融时最本真的状态。渔人驱鸭踏浪而归,那即兴而发的歌声没有宫商角徵的约束,却应和着晚风流水的天籁,成为黄昏中最生动的音符。这种“乱”恰是竹枝词的精髓——以俚语入诗而自得天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更妙的是诗人将视线转向蕴草泾边的双宿鸟。人类的欢歌惊起了栖息的鸟儿,这本是日常琐事,却在诗人笔下成就了空灵的意境。“惊啼飞上树头河”一句,让鸟翼划出的弧线与河道蜿蜒的曲线在暮色中重合,生命的动态美与地理的静态美在此刻完美交融。注文中“大鸟、小鸟二圩”的地名,更让人惊叹民间命名中暗合的自然诗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首竹枝词最令人回味处,在于揭示了中国人特有的自然观。劳动者的歌声与惊飞的鸟雀并非对立,而是共同构成水乡暮色的有机整体。人的活动融入自然而不破坏自然,鸟的飞起不是逃离而是画面的灵动笔触。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在当今生态焦虑的时代显得尤为珍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掩卷沉思,忽然懂得真正的田园诗不在隐士的书斋里,而在渔人的竹篙上,在惊飞的鸟羽间,在那些被诗人捕捉到的、跳动着的生命瞬间。周芷畦用竹枝词这支朴素的笔,为我们留住了永恒的水乡黄昏——那里永远有晚风轻拂,永远有人与万物共奏着生命的交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