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巴蜀大地裹得严严实实。柏油路蒸腾着热气,连蝉鸣都透着几分有气无力。一入夏,心里就盘算着今年应该换个地方乘凉去,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每天都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珠子刚擦去,马上又从毛孔里沁出来,在焦灼的天气中,<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想起了故乡的风——松花江的风。</span>我毅然决然地决定去<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的老家</span>哈尔滨溜达一圈,吹一吹滚滚的松花江上移动气流,<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风里没有蜀地的黏腻湿热,它带着松花江的清冽,</span>这时候江风正凉呢。</p><p class="ql-block"> 我在朋友间打了个招呼,一句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荡开圈圈涟漪,没等细想,脚步已经跟着心走,买了机票,揣着几分莫名的急切,<span style="font-size:18px;">就这样几个伙伴成行了,</span>飞向了那片既熟悉又有些模糊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飞机降落在哈尔滨太平机场时,已经下午晚些时候了。走出舱门,一股凉风卷着绿植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一路的燥热。同学的亲友接机与接风后来到了事先预订的民宿,我们几人经历一番并不熟悉的线上办理入住操作后,终于安顿妥当。</p><p class="ql-block"> 民宿内置物品及环境比较满意,四个房间窗明几净,格调素雅<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们</span>稍作休整后,同行的伙伴们都急切地来到松花江边,阵阵江风抚面,大家纷纷感叹"舒服",我却站在江边,鼻尖忽然有些发酸——这风,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它吹在胳膊上,不是空调房里那种生硬的凉,是带着体温的、熨帖的舒爽,江沿上坐满了乘凉的人,有游客,有本地人,有成双成对的情侣……。</p><p class="ql-block"> 我们住在靠近松花江边的老小区,走上几步就能看见江水悠悠东流。清晨,三、四点钟天已大亮,江风穿过窗棂钻进来,带着水汽的微腥,却一点不刺鼻。我们饶有兴趣地来到松花江边,沿江的步道上已有不少晨练的人,练单杠,慢跑,乒乓球,舞刀弄剑,游泳,练声,还有坐在长椅上唠嗑的……,个个操着一口熟悉的东北话,尾音带着特有的上扬,像风拂过铃铛,清脆,悦耳。</p><p class="ql-block"> 看着江边一排排丁香树,心情多少有些失落,丁香花期刚过,紫的、粉的、白的……丁香花不见踪影,只有嫩绿的丁香叶随风舞动,此时的丁香树又勾起很多回忆。小时候,我家住的院子里,也有几株丁香树长在我家房门两侧。五六月份丁香花的芬芳在屋内弥漫,记忆犹新。随迹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拉开。我家居的院子有些大,是前苏联遗留下的俄式民宅,母亲在院子的小菜园里忙活,种有豆角、茄子,还有各种花花草草;我们兄弟姊妹们最盼着夏天,放学后扔下书包就在院子里游戏和活动,摘樱桃,杏子,苹果,山丁子,臭李子(黄豆粒大小紫色,甜涩味)……水果的香甜,丁香花的香型竟成了童年最鲜活的味觉记忆。后来因父辈的工作变动而举家南迁,美好的一切,一去不复返了,原来居住过的整条街的俄式民宅在特殊时期都已毁去,建起了两、三层的红砖楼,早已物去人非。</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人逛到儿童公园门前,<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我们进去走走吧。"我说。<span style="font-size:18px;"> 小时候,每逢春暖花开的时,学校都会组织春游活动,有时在儿童公园,有时在江边,同学们带上家里准备的简单午餐,公园里有嬉戏打闹声,也有歌声,歌声被风吹得很远。儿童公园,</span>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那里有旋转木马,有滑梯,还有一些老榆树……,公园里的树比记忆里更粗壮了,浓密的枝叶搭成天然的凉棚,树下的石凳被岁月磨得光滑。我们找了处树荫坐下,风穿过树叶的缝隙,筛下斑驳的光影,同时也送来细碎的絮语。伙伴们听我讲起我父亲的一生过往,回忆往事总会让人心里酸楚和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风一阵阵吹过来,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像父母亲当年的低语。父母终究没能再回来看看曾经上下班所走过的路,街头巷尾和老街的变化。父母相继离世后,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之前,我和我的兄弟姊妹回来多次,没有太多感受。或许随着年龄渐渐的老去,才忽然明白,我是想替他们回来看看,看看他们年轻时生活的地方,看看他们牵挂了一辈子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我们沿着道里区的老街慢慢走。道路两旁的房子大多数早已物是人非,走着走着,来到南迁前的单位旧址,<span style="font-size:18px;">街还是那条街,</span>楼还是那栋楼,可楼前的单位名称早已换了模样,几十年的光景,早已随时代的变迁而消失。</p><p class="ql-block"> 我们辗转来到中央大街,这是我比较熟悉的街道,脚下的面包石早已经历了风霜雨雪的磨砺得油光铮亮,百年老街<span style="font-size:18px;">踩上去凹凸润滑感</span>从脚下腾升,将我们带入久远的回忆中。</p><p class="ql-block"> 走在中央大街上,漫步中品味着远近闻名的马迭尔冰棍、新鲜出炉的格瓦斯、华梅西餐厅的面包,这都是未曾来过哈尔滨的两个伙伴初次品尝。最让我们感兴趣的自然是“马迭尔西餐”,我曾经与家人光顾过两次,说不上好与不好,就是尝试罢了,与朋友一起品尝俄式西餐和饮食文化感觉略有不同,从心情到菜品,从扎啤到摆盘,围绕俄式西餐展开酒后醉语……。</p><p class="ql-block"> 每年从五月到九月,正是哈尔滨气候宜人的时段,柳条随江风舞动。七月,是哈尔滨之夏音乐节拉开序幕,<span style="font-size:18px;">每晚</span>松花江畔<span style="font-size:18px;">歌声此起彼伏,伴随江</span>风在沿岸回响;年轻人和孩子们都用自己方式游戏着,各式滑板车在他们脚下玩得游刃有余;江边有老人在垂钓,鱼竿垂在水里,一动也不动,像幅静止的画;我们也饶有兴趣地乘坐了江面空中缆车前往江北的太阳岛,这也是第一次尝试乘空中缆车过江,缆车慢悠悠地在江面上走着,江风透过窗口吹得头发微舞,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意。</p><p class="ql-block"> 沿江停靠着过江船,少量游船在江面上行驶。夕阳正浓,把江水染成了橘红色,伴着沿岸的歌声,此时此刻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p><p class="ql-block"> "这地方,真好。"同行的伙伴感叹道。是啊,真好。这里的风,这里的街,这里的人,都带着岁月的温度。离开故乡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可只有这里的风,能吹透岁月的肌理,让那些沉睡的记忆苏醒过来。</p><p class="ql-block">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中央大街的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阳台音乐拉开了帷幕,多国的艺术家在小小的阳台上美妙旋律在艺术家指尖流出,声情并茂的歌声在中央大街上回响,我和伙伴们坐在中央大街店铺门前的台阶上听得热血沸腾,时不时的与阳台上的歌者挥手互动。如此热情洋溢的阳台音乐感染着过往行人,<span style="font-size:18px;">松花江凉爽的风在中央大街上穿过,</span>不时会驻足聆听与欢呼,阳台音乐将热烈气氛拉得满满。</p><p class="ql-block"> 江风从中央大街穿过,带着凉意将我吹得精神抖擞。我深深地感觉到,故乡或许就是风里的味道,是记忆里的声音,是父母眼角的皱纹,是我们回不去的童年。它像一粒种子,早在我们离开时就埋进了心里,随着岁月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替我们守着那些最珍贵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江风还在吹,吹过老街,吹过江面,吹过我们鬓角的白发。我知道,无论走多远,这风都会跟着我,像故乡的眼睛,永远望着我回家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2025.9.6 (回味故乡的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