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村口老树</p><p class="ql-block"> 月光顺着红色的窗纱漫进房间,像是被揉碎了的胭脂,悄无声息地淌满了整个屋子。那光没有半分暖意,反而透着极冷的白,像极了那年你素衣上凝结的霜——寒霜如薄纱裹着跳动的心,不断渗着往昔染血的时光,恰如眼前这抹化不开的胭脂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常想,那夜的梦大抵是月神亲手牵的线。你从漫天清辉里缓缓走来,轻轻飘进我空落落的梦里。明知是镜花水月的虚妄,我偏就舍不得醒;若真醒了,这一点牵念着你的温柔,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记忆里的原野,总开着一些红得似血的花。夜风掠过,万千花瓣便簌簌飘起,像漫天坠下的流萤。也是这样一个月夜,你踏着碎银般的月光朝我走来,素色衣袍沾着月色凝成的霜,衣袂翻飞间,卷起的不是花草的清香,而是我一道道玫瑰色的伤痕。那痛彻肌肤的触感太过浓烈,顺着脉搏钻向心底,后来每一次心跳,都要撞在这道永难愈合的墙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把那一次相遇,当作了神明赐予我的最后一份恩宠。你就此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住下,像东山头那轮总也圆不了的残月,每到夜里就来勾扯我的念想,把清醒的时刻撕得七零八落。每到秋天、旁人常常问起为何要一直等待,自从那年你跟随大雁飞到红豆生长的地方,至今未归,从那一刻起、脚下这片彼岸花就一直盛开。我就这样守着暑往寒来的日子,把等待锻成了一根长长的钉子,牢牢钉在命运最痛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前日夜里又梦到你,我像渴极了的人饮下鸩酒,只顾贪恋杯中虚幻的甜,竟忘了相思这剂药的毒。直到晨光这把锋利的刀,劈开了这虚假的暖意,才惊觉鸣蝉早把思念酿成了歌。后来的每个清晨与黄昏,我都踩着回忆的节拍度过每分每秒,每每爬到思念的巅峰,泪水就汇成泉流而下,哭你不来爬山。这月色酿造的爱啊,原来是用泪水堆砌而成的碑——碑文刻满你我的过往,墓中葬着我耗尽半生的痴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的心,已成了忘川河上的孤魂,追着载满彼岸花的小舟,却怎么也渡不到你的彼岸。只好把满心的相思碾成细盐,一点一点撒进溃烂的伤口里。我知道我的命盘上,早写满了关于你的谶语,当有那么一天;你路过这块长满青苔的墓碑时,请你停下来,读一读碑文上你熟悉的名字。而你的名字却是刻在我的灵魂里,磨不掉,抹不去,成了来生我与你在鹊桥相认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一点执念,就像今夜的月光,清清凉凉地裹着我,又缠缠绵绵地不肯散去。它会照着我,一世又一世地轮回下去——只要世间还有月光,这念着你的心,便会沐着月色,永远皎洁,亦永远滚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