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缥缈是家风

老才臣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金风送爽,第41个教师节将如约而至。每年的这一天,我总是别有一番心绪,一是因为我忝为人师,教了一辈子书,对教师这个职业充满了感情;二是我出身于教师世家,按老话儿说就是“书香门第”,如果往上捯,我家第一代教师可以追溯到母亲的曾祖徐延旭(1818~1886)。延旭字晓山,山东临清人,咸丰十年进士,官拜广西布政使,曾参加中法越南战争,《清史稿》有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徐延旭出山前,曾在家乡做过塾师,在当地颇有口碑。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徐坊是著名藏书家,京师图书馆的创始人,曾做过溥仪的帝师,溥仪写的《我的前半生》有关于他的记载。次子徐埴就是母亲的祖父,他曾受逊帝溥仪的委托参与东陵盗墓的善后处理,并撰写了《东陵于役日记》一书;他长年习武,娴于兵械,民国时期曾在北平国术馆任教,也算得文武双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或许是“耕读传家”的熏陶,我家两代人又出了五位教师: 父亲、母亲,还有我们弟兄仨。祖上有“为人师表”的传统,后人有“教书育人”的初心,一脉相承,薪火赓续。非有“好为人师”之念,实出“尊师重道”之心。所以,每到教师节,我总要深深地祝福,为他们,也为我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的从教之路最为坎坷,他告诉我,小时候哪想过做“教书先生”,好歹学个薄技足矣。他是没落乡绅的儿子,那是一个动乱的时代,现实的黑暗熄灭了一切理想之光。子曰: “十有五而有志于学。”他十五岁考上了一所织染学校,爷爷赶着毛驴把他送到了古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毕业的时候正赶上抗战爆发,他毅然投笔从戎,投身于抗日战争。动荡的岁月,厮杀的战场,他在炮火中燃烧青春,却始终怀念着校园的生活。抗战胜利后,父亲考上了辅仁大学;解放后全国高校院系调整,辅仁大学并入北京师范大学。父亲大学毕业后到北京工业学院(今北京理工大学)任教,从此成为一名大学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打心眼里热爱他的工作,我从小就看他灯下伏案,备课备到深夜。五十年代搞“大跃进”,自己动手制作教具,他忙得整天不着家,我们从小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父亲一生与人为善,对学生和风细雨,循循善诱,因此深得学生敬重。文革后父亲重登讲台,激动得如获重生。父亲对教书始终抱有一种敬畏,生怕误人子弟。他经常说:“校书如仇人相对,教书如恩人相酬。”他一辈子视学生为前世的“恩人”,他是为报恩而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出身于官宦之家,但她却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她的母亲在生她时因大出血去世,她未得一天母爱;几年后,她的父亲又因病去世,她从此成了孤儿。于是,祖父徐埴将她接去抚养。虽然是大户人家,但母亲寄人篱下,低人一等,小小年纪就要做家务,看脸色。母亲的性格坚韧而敏感,她一生疼爱孩子,从不假以辞色,都源于那段人生的经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原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1952年得知北京师范大学实验幼儿园招聘教师,幡然心动。仿佛是前世的约定,她毅然辞职应聘,做了一名幼儿教师。母亲热爱自己的工作,年年评为先进;班里的孩子她都视若己出,他们毕业后也都忘不了慈母般的“徐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母亲住在城里,我们跟着父亲住在西郊。母亲忙于工作,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回家后马上洗我们一周的脏衣裳,堆得像小山一样,都是母亲一件一件地手洗。星期天晚上又急急忙忙赶车回师大,不能耽误星期一上班。记得有一次我们送她坐车回学校,天黑没有路灯,她一不留神崴了脚,疼得走不动路,硬让父亲扶着把她送到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是八年前走的,走得很安详。弥留之际仍喃喃自语,仿佛在跟小朋友们告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弟兄仨是“老三届”,年龄间隔一岁多,但爱好不同、性格各异,没想到后来殊途同归,都做了教师,可能是拜父母所赐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大哥当老师时才十八岁,他高中毕业分到京郊做了农村小学老师;跟知青不同的是,他有一份工资。大哥自幼天资聪颖,参加过北京市中学生华罗庚数学竞赛,得过名次。因为教学效果好,又被调到中学任教。文革后恢复高考,大哥考上了北京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后做了中学校长,是当时海淀区最年轻的中学校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跟二哥都下了乡,又都进了工厂。他在工厂当维修钳工,喜欢钻研,技术颇精,早早就带了徒。1977年考取了一所工科院校的机械设计师资班,毕业后留校做了老师。五年后又赴美国攻读博士学位,毕业后进公司搞技术,不做教师做了工程师,按他说是“手比嘴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教师生涯是从工厂开始的。七十年代初,厂里成立了子弟学校;起初只有小学,不过两年光景,又增设了初中和高中。教师不够,于是从工人里选调了几位高中生,其中有我一个,让我教高中语文。1979年我考取了一所师范院校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此后,除了出国五年,我一直干到退休,庶几有始有终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是我们这个教师世家的故事,故事很平淡,却蕴含着两代人对教育事业的挚爱。我想起了一句歌词: “爱是一个长久的诺言,平淡的故事要用一生讲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大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说过,为人师表必须有奉献精神,“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有人将这种奉献精神比作“蜡烛精神”,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似乎奉献只是牺牲,其实不然。我以为师生之间不是单向的付出,而是双向的成全,这就是《礼记·学记》说的“教学相长”。教师在“传道授业解惑”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地完善自己,同样是受益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国有悠久的“尊师重道”的传统,唐代的《太公家教》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见教师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为人师者,切不可辜负这份尊重与信任。一个文明的社会,一个崛起的民族,需要一代又一代品学兼优的人才,这正是教师的责任,也是前辈传递给我们的使命。有道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雨杏坛弘正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书香缥缈是家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教师节</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