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沈园

张兴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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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园位于浙江绍兴，原是南宋时期越中名流沈氏的私人园林，占地38000平方米。沈园的知名来自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800多年来，人们总是将沈园与陆游联系在一起，使它成为追思至死不渝真挚爱情的千古名园，称作“中国第一爱情园林”。2023年的6月23日我们来到这里，还没进园就看到一幅长袍飘逸的古装男女雕像，代表陆游和唐婉。

　　1962年郭沫若先生游历沈园，为沈园的门额题“沈氏园”三字，我们从匾下入园。郭老先生还写了篇散文“访沈园”，文中写道“当年亭台皆湮没，唯余石桥证流年”。可见之后经过多次修复沈园才“旧貌换新颜”。入口处有一块“断云”石，谐音“断缘”，此石中间断开，但依依不愿分离。这使我们预感到由此开始看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会讲述着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们先沿着“遗墨”的引导牌观赏一些雕像与陆游诗文的墨宝。陆游是南宋伟大的爱国诗人，他一生处在民族矛盾异常尖锐年代。北宋王朝覆亡，南宋偏安江南。陆游痛心山河破碎，身心力行并用笔力雄健的著述倾诉收复失地、统一祖国的信念。一个题为“铁马冰河”的雕塑引起我关注，老马头朝北方长啸，似乎在强调一种国破山河碎的景象，体现了陆游忧国扰民之心和爱国热情。

北苑.古迹区

　　沈园分为三个部分，北苑、南苑和东苑。我们先来到北苑，这里保存了较多的古代遗迹。

往南走首先看到的是宋池塘。1985年考古探测时发现，这里宋代时为池塘，清代曾筑成高池。1988年重新修复为现在的池塘，夏日池塘内种有荷花。此时我们看到水面上荷叶初生、鸳鸯游弋的情景，似乎如宋代诗人杨万里描述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暗想陆游和唐婉也可能曾在此共赏荷景。

　　孤鹤轩是沈园的核心建筑，位于沈园中部。构架为仿宋式木构、歇山顶设计、前出抱厦、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其名源于陆游以孤鹤自喻，隐喻其因南宋朝廷昏庸而报国无门，痛失爱侣唐婉的坎坷一生。轩内对联“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飞白絮，六曲栏几多倚思频抛细雨送黄昏”，强化了爱情悲剧的意境。匾额分内外两块，外匾由金石学家康殷（大康）书写，内匾为书画名家谢雅柳所题，凸显其艺术价值。孤鹤轩外绿植掩映、藤蔓攀附，兼具清幽与沦桑感，还有一株已有八百多年历史的梅树，当年他俩曾在此赏梅赋诗，互诉衷肠。

　　一堵从沈园考古挖掘出来的旧碑墙上刻着两首词，词牌皆为《钗头凤》。一首为南宋诗人陆游所写，另一首是同朝才女唐琬作品，这就是著名的钗头凤碑。陆游初娶唐琬，伉丽情深，后廹于母命，婚后不到三年仳离。后陆游另娶妻子，唐琬也改嫁赵士程。十多年后，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春，两人邂逅于沈园，陆游回忆往事，感慨怅然，题《钗头凤》词于壁间，“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极言“离索”之痛。唐琬见而和之，情意凄绝，不久抑郁而逝。《钗头凤》因此成为千古绝唱。

　　沈园遗有一批六朝、唐、五代、宋、明、清时代的亭阁、砖井、池塘和假山等古迹，其中宋井亭内的古井形状象人的眼晴，有两个眼，取名双眼井。有民间传说井中的水是相连的，可见陆游和唐琬的心是始终连在一起的。

六朝井亭中的六朝指三国的吴、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井亭内有古井一口，亭顶中空、井承天露，相传代表人们向往婚姻光明自由的愿望。

如故亭有一见如故之意。原来的在一次大台风中被吹倒了，现在的亭是仿宋体，是为了表示对陆游与唐琬的纪念。

　　与孤鹤轩相对的双桂堂是一座典型的仿宋庭院建筑。屋宇两槛、白墙黑瓦、飞檐翘角、古雅幽静。双桂堂三字系著名书法家沙盂海题写。天井内有两株桂花树，一棵金桂，一棵银桂，据说这是陆游与唐琬亲手所植，有“连理同枝”寓意。每到金秋时节，桂花飘香，沁人心脾，可叹这香气似乎也带着几分苦涩、几分惆怅。

探访了北苑，我的感觉是比起去过的江南园林，这里多了宁静、朴素、凄清。沈园承载着过多的历史记忆，似乎在诉说着人间的悲观离合。

南苑.纪念区

　　南苑是纪念区，离北苑只有一墙之隔，除了剑南书院，最主要的就是陆游纪念馆。陆游纪念馆1993年建成，包括务观堂（碑廊与书法展）、安丰堂（陆游史迹陈列）等区域，馆内陈列的陆游展品系列呈现了他的爱国情怀、文学贡献与爱情故事。陆游虽然三十四岁才出仕，最高也只做到正四品，六十多岁致仕后又隐居二十年，建功立业上也许乏善足陈。但是他却是中国历史上留下诗文最多的作家之一，保存下来的有9300多首。这些诗文深刻全面反映南宋时期社会现实，是时代镜子，享有“一代诗史”之誉。

　　刚进展览大厅就见陆游的全身塑像，塑像后是伟人毛主席手书陆游的代表词作《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生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整个词慷慨激昂、气吞山河，使我心潮澎湃、感叹不已。

馆展分为爱国壮志、爱乡赤子、爱情悲歌三部分。展品中有许多珍贵碑刻题字、制石手迹。我们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东苑.情侣园

　　（此两张照片取之网络，致谢提供者）

东苑称情侣园位于古迹区东侧，是陆游和唐琬凄美爱情故事在现代人中的延伸，是美好愿望的实现。有情人在这里可以尽情表现“鹊桥传情”、“心心相印”，抒发自由爱情。问情石上所刻的金元诗人元好问的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给予我们的是更多启迪。

　　离开沈园时，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那堵刻着《钗头凤》的墙壁上给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这光芒仿佛在诉说着爱情即使充满了苦衷也依然是人生最美丽的风景。沈园扩建后的北苑、南苑与东苑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情感链，给我们展现了更具特色的江南园林，它绚丽而不失端庄、含蓄而更添情䪨。爱国诗人陆游的理想早已成为事实；他与唐琬的真挚爱情也成为美好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