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称 北 疆 云 烟<div> 美篇号85937914<br><br> 古话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对戍边人来说不管这个“乐”字该怎么读,超越山水的是忠诚,实实在在的努力最重要。记得北京学者老秦说:“当年走边关我最喜欢“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也因此对高适、岑参、王昌龄、王维、李白等人的边塞诗产生共鸣。直到现在我都对当年选择读中文系感到庆幸,一辈子受用”。他和古人一样从边关中感受到浩瀚,从历史中领略到深邃。<br> (一)<br> 说北疆之乐先从古庙开始,那时我所在的边防连队住在二连浩特附近的锡林查干敖包庙里,这本身就够稀罕的。因交通不便,每到冬季边防连队都要准备相当数量的冬储肉,一般一个连队要准备近百只羊,六七口猪、七八头牛。为方便展开通常我们会到主庙群的一个院子里进行作业,忙乎的间歇中发现那排房子前廊的横梁上有不少彩色的绘画,三百多年了画面依然鲜艳。一段一段地看下来连猜带蒙基本都能看得懂,因为内容是西游记。史书记载连队住的那三座庙是为迎接班禅讲经后建的,九世班禅也来过。随之而来的好奇就是谁有这魅力或者面子能请得动数千里之外地位尊贵的班禅大师,并能在这个即使是今天也相对闭塞的地方新建一座寺庙来表示诚意和显示实力。还有庙前的那口古井和灰堆,有庙的地方水质普遍不错,而在地图上都能显示出来的灰堆似乎证明了寺庙一千多喇嘛几百年生活的森严。虽然找不到更多的记载,也无从了解这中间更多的来龙去脉,但边防连队巡逻执勤、放马放牛、种菜看庙,都充满了戍边生活的快乐。还有做饭,小时候家里做饭技术最好的是老爸,我就是那会儿学会了炖带鱼,节日里指导员王玉坤点名要这个菜,炸带鱼时地上有冰一滑,一手瓢的油撒在了手腕上,虽有棉衣挡着但手腕还是严重烫伤,医助王双林给处置的,还上了点獾子油。那一段算是北疆之乐的起步入门,充满了求知的渴望。</div> (二)<br> 1979年底我调到机关工作,一晃就是十几年,也就是那时陆续走遍了内蒙古边防一线近百个边防连队,感觉八千里北疆像一曲钢琴协奏曲,西部连队奏出了夕阳下大漠边塞的风沙绝响,中部草原哨所用一轮明月下悠扬的马头琴委婉抒情,而东部边卡则以千回百转的大小河流和大兴安岭林海的风雪呼啸回旋奏鸣,各自不同的风采激昂雄浑,引人入胜又震撼人心。他们的驻地和周边古往今来都有故事,北疆八千里看似一本无字的书,可沉下去才知道那是一个纵横古今,藏着众多北疆精彩的知识宝库,让你目不暇接,眼界顿开也压力倍增。 <p class="ql-block"> 就说边境铁丝网建设,1983年起自治区每年从边防事业补助费中投入一百万元用于架设边境铁丝网,目的是防止牲畜越境,我是最早的经办人之一。刚开始时是网围栏,后逐步发展为国家投资的边防基础设施工程,整个过程持续几十年,最终内蒙古段的边境铁丝网全线封闭。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对野生动物的习惯性迁徙造成了一定影响。我到巴彦淖尔工作后就曾多次遇到过黄羊和野驴被挂在边境铁丝网上的情景。架设边境铁丝网时曾规定要留有野生动物通道,但限于当时的多种原因这项规定并未很好落实。2008年我们专门请示开辟野生动物通道,并在巴彦淖尔乌拉特后旗和中旗地段开了几个口子,还在通道附近放置盐巴以方便野生动物的舔食,当地政府和部队领导都出席了这个活动,至今网上还留有这段记载。</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多年的机关工作可以让很多事看到起始,经历变化,见证发展。</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那年下边防走到呼伦贝尔白音查干热点地段时,看到了连队派出的一个临时执勤小组。三个人住在一个三角形的小帐篷里,草原上昼夜温差大,蚊虫叮咬严重,可为了落实上级规定的每天一个鸡蛋的要求,连队送了三只老母鸡上去,还做了一个鸡窝。我问小战士你们怎么喂,他们说每天喂点水就行,主要是吃蚂蚱。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那年草原上蚂蚱特别多,几只鸡不用走远就能吃得饱饱的,自然下蛋就没问题,说起来这也是我在一线碰到的神操作之一,再就是在巡逻艇组的执勤点,需要时他们会从拴在船尾的水下网兜里变出活鱼,那过程活脱脱一幅“江上渔樵”的大写意图,又飒又酷。在巴彦淖尔边防一线,所有的小哨所都是光缆一通军网就通了,虽然只有一台微机,但不用要求,小战士们就自购了数码相机,那时沿边根本没有手机信号,手机的功能也不行。可只要哨所附近有什么动静,他们立马拍照配上文字就传到团的网上了。别看都是些平常事,却充满着挑战和创意,也让人感到边防一线上的青春活力。</p> 在巴彦淖尔,为增加观察密度新建了不少小观察哨,车行巡逻路全线贯通后,那会儿的后勤部领导韩有明就琢磨着把煤气罐送到观察哨上去,一大一小,三五个人能用很长时间,还便于调换,也能改变过去顿顿劈柴引火用煤做饭的麻烦。这里还涉及到会不会做饭的问题,现在独生子女多,让他们在家学做饭是个他爹他妈也管不了的事。那时的思路是边防连队的干部战士都要学会做饭,因为都要轮流上哨所执勤。<br> 光提倡不行还得用多种方法来促进,包括用网络视频抽查,看着一线一群连长指导员同时在网上切土豆丝擀面条,外加机关评判,十分有趣。把男儿会做饭当作小目标,变成组织行为,给本就不高大上的边防信息化又加了点烟火气。这种不等不靠不抄作业的做法,融父母之情于其中,化无形为有形,妥妥的艰苦奋斗,革命精神。<br> (四)<br> 那会儿只要你有机会走进内蒙古军区一线近百个边防连队中的任何一个,最值得看的就是连队的荣誉室兼风情馆,其次就是种菜的塑料大棚,也包括骑兵一营的菜地。大棚内外几乎是两个世界,外面也许是大漠戈壁、草原森林或是冰雪寒冬,大棚里却别有洞天,吊起的瓜果类赏心悦目,郁郁葱葱的叶类菜青翠欲滴,要知道那一棚绿色是连队聪明才智的舞台,是创新实践的试验田,不管你是军事干部还是政工干部,那地方都是大家捧在手里的宝,都懂得种不好就丢人的道理。就西部而言,沙尘暴排山倒海而来时,多少边防一线连队的干部战士像阿拉善银根边防连的干部战士那样冲进大棚里用罐头瓶一个一个扣住刚出来的小绿苗。在那没人说什么硬件和软件的关系,也没人计较干活的多少,更鲜有对此不满的。 有报道说搞好连队伙食能顶半个指导员,还有的说办好连队图书室能顶半个指导员,那是不是两个相加就可以不要连队指导员了,这纯粹是胡扯。在边防一线就是这样,一定要踏踏实实,别瞎说乱吹胡折腾,也别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北疆八千里从来就是沙场,实践和发挥的空间大去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br> (五)<br> 记得有次去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下边防,经过一个叫黄泥滩的地方,车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刚开始时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地方很奇特,以为可能是大面积积水干了之后形成的,或是为了走近路才选择的这条路线。可走了几次后直觉和警觉让我开始寻找电线杆,还真看到了。要知道那会儿的电杆多是军用线路,架线查线就会形成路,有路就相对保险,一旦遇到问题向线杆靠近就对了。写到这时不放心还专门查了一下“边关胡杨”写的这一段,记忆吻合。实际上边防上行车很有讲究,遇到大雨或是水漫一片时,通常还是要走原路,因为原路是被车辆多次碾压过,路基较硬,即便有水通常也能闯过去。相反选择相对平整的地方绕,多半会陷车,因为看似平整的地方实则吸满了水,地面松软,进去就会遇到麻烦。还有边防行车有一个好司机太重要了,在呼伦贝尔冬季编队行车时,政治部王瑞杰主任的越野车掉队了,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上来,他嘟囔说车滑进雪窝里了,人车没事就是忙乎了好一阵子才出来。想想当年跟过我的司机徐民和高峰,一块不知跑了多少边防路,半条命攥在他们手里。<br><br> (六)<br> 北疆之乐少不了直升机巡逻,呼伦贝尔的边境管段有1700公里,通常要飞一个星期左右。 那时用的是三十八军的米—171,打交道最多的是印智敏机长。飞哪个管段哪个边防团的人就上来领航,一帮老边防在天上竟然也比画得头头是道。要说在天上感觉还真不一样,飞满洲里段时在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呼伦湖上要飞一会,下面先是烟波浩渺的茫茫水面,继而是绿草如茵的呼伦贝尔大草原。飞莫尔道嘎段时,弯弯的额尔古纳河旁是群山环抱的大兴安岭森林。思绪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游荡,也让老边防们很是兴奋,用一段“北望兴安”的小词来表示就是:鸡冠顶上兵车行,卫国戍边在北疆,天上飞,水中游,零下五十不低头,大图面前话忠诚。 还要说的是直升机还能用来禁毒,曾有一段时间一些不法之徒利用大兴安岭森林面积大,交通不便的特点,在林中空地里种植罂粟。为了铲除这些毒源,在罂粟开花的季节,使用直升机在森林上空实施大面积普查,看到罂粟花开明显的地块,落下去找不着人就毁地。 (七)<br> 在巴彦淖尔时我们吸取了在呼伦贝尔边防建设的经验,依靠自己的力量展开了边防部队的整体建设,这包括将大部分一线连队的驻地前推,把边境铁丝网和巡逻路以及边防小哨所边防光缆结合在一起建设。五年时间里这些建设一步一步都完成了,回头一看最有意思的是两位主官的关系仍然很好。巴彦淖尔军分区的李进政委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有一个很好的理念,就是当两个主官意见不一致时议题不能上会。而皇甫建政委长期在基层工作,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却不知道他还是一个讲道理,重感情的人,这太重要了。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不然,你对着桌子拍一下试试,关键两个都是明白人。现在都退了十多年了相互关系仍然很好,特别是和皇甫政委走动最多,现在想想很是受用,生生把境界和能力变成了友谊。 前不久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有关单位拍摄了蔡英司令员口述档案的纪录片,采访结束后主持人问:能用一句话总结一下吗?我脱口而出的是:领路人。这是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受,也是多少年萦绕在心的体会。遇到好领导,碰到好搭档确实不容易,值得额手称庆。<br> (八)<br> 说北疆之乐还有一点很有意思,有时写一点随笔,说来也巧,巴彦淖尔的作曲家孙德明老师看到了我的一个随笔,觉得可以做一个尝试,他本身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这事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于是“西部新塞”,“边关飞鸿”两首有关边防的歌词写出来了。孙老师很快谱了曲并请人试唱。这也得感谢机关的刘利国干事,他懂乐谱还能演奏。就这样,一个有经历有感觉不懂音乐的,一个专家加一个爱好者,相互配合着把这事做成了。在这个基础上又写了首“乌梁素海”,倒不是想怎么着,而是一种尝试,一种北疆情感的别样抒发。 “边关飞鸿”被编入《草原的歌 》碟盘发行,“乌梁素海”被好事者又谱一曲发在各大音乐网站上,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孙老师谱的“乌梁素海”,还被老大姐们编成了卡拉OK。 入伍时十五六岁,哪有什么音乐素养,可你看看这张照片,中间是蔡英司令员,左边是“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词作者火华,背后是几十年的边关风雪,在这大熔炉里想不沾光都难。<br> 当然也有一种戏谑,说你当兵在庙里,住过班禅大师住过的小院,在呼伦贝尔工作领略过“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深情,在巴彦淖尔常伴“鸿雁”高飞送寄托,通灵了吧。话虽戏说,倒也有趣,让北疆之乐又多了些浪漫。<br><br> 当年的努力,曾经的呐喊声,军号声还有歌声渐渐远去,但那份自豪依然炽热,岁月走了留下了欢乐,青春不再变成了宁静。偶尔聚会的念叨也成就了那首小词的下半段:如今闲暇之人信笔来,权把趣闻当故事,酒做证,茶相伴,键盘敲出岁月痕,一生情谊在边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