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土耳其最有名的旅游项目要属热气球了,早晨4点天空上繁星万颗,向导法玛就带我们一行5人出发了。卡帕多奇亚的清晨带着凉意,我裹紧连帽外套,坐着中巴向热气球升空的峡谷出发了。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像在为即将开始的天空序曲打节拍。</p><p class="ql-block">40分钟后,这时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我们抵达格尔居梅村的发射场。几十只热气球已平躺成彩色巨鲸,火焰喷射器不断的发出“砰”砰地巨声,巨鲸苏醒,鼓胀成发光的梦,逐渐从平躺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热气球竖立起来了。我们跨进编号“L-24”的矩形藤篮,十六名游客围成矩形的四边,中间站着笑容腼腆的飞行员艾哈迈德。他手腕轻轻一拉,火焰再度喷发,篮筐轻轻离地,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向空中。</p><p class="ql-block">这时天亮了,热气球缓缓越升越高,三百米之下,卡帕多奇亚的岩层开始显影。玫瑰谷的褶皱像上帝随手捏起的绸缎,晨曦把褶皱边缘烧成金红。鸽子屋教堂的穹顶只剩指尖大小,千年前的壁画此刻成了像素颗粒。风把篮子吹向爱情谷,那些被称为“仙人烟囱”的玄武岩柱,在脚下排列成一片沉默的森林。艾哈迈德用英语夹杂土耳其语解说:“三百万年前,火山喷出的凝灰岩被风雨雕刻,时间在这里偷懒,把一秒拉长成一千年。”火焰间歇喷发,热流掠过耳畔,我伸手触碰空气,仿佛能摸到时间的纹理。</p><p class="ql-block">忽然,一阵更强劲的高空风把我们推向更远的阿瓦诺斯镇。脚下出现一条银带——克孜勒河,它把安纳托利亚高原的红色泥土带向远方的黑海。陶工们的小作坊沿河排开,旋转的拉坯机像行星环,在黎明中闪着微光。艾哈迈德降低高度,让篮筐几乎擦过山间。千年巨石从藤篮下掠过,有白色的,黄色的,我闻到泥土、河水和炊烟混合的味道,那是地球最初的气味。</p><p class="ql-block">这时太阳逐渐跃出地平线,金色洪流淹没山谷。上百只热气球在同一时刻升空,天空变成巨型万花筒。紫色、橙色、天蓝、柠檬黄,球体上印着“Just Married”“Happy 60th”或星月国旗。我们彼此挥手,用十种语言喊“早安”,声波在篮筐间跳跃,像无形的接力棒。一只气球离我们太近,艾哈迈德冷静拉绳,火焰喷射成一条火舌,我们轻巧上升,像潜水艇躲避暗礁。那一刻,我理解了飞行员的骄傲:他们不只是驾驶员,更是风的谈判者。</p><p class="ql-block">降落比想象中更戏剧。地面小组的白色皮卡追着风的方向狂奔,车尾扬起红色尘土。艾哈迈德通过对讲机与地面协调,篮筐最终精准的落进皮卡的拖车上。发出干燥的“嚓啦”声,像大地在签收我们的礼物。</p><p class="ql-block">我们按土耳其传统开香槟,软木塞“嘭”地飞出,泡沫溅在空气上,像给土地也颁发一枚勋章。证书上写着:“L-24,飞行高度850米,飞行时间68分钟,风速12公里/小时,乘客:来自中国的钟先生。”我接过那张烫金纸,像接过一张通往童年的通行证。</p><p class="ql-block">热气球不是带我们离开大地,而是把大地也拉上了天空,回到酒店浪漫的记忆在继续飞行。似乎热气球还在缓缓掠过兰天,像一枚被天空含住的邮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