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时，张孝明来了，带来一个装有红烧肉和熏鱼的保温饭盒。</p><p class="ql-block">宋阿萍望着窗外，一脸落寞。</p><p class="ql-block">“日本回来了？”陶依嘉问。</p><p class="ql-block">“回来几天了。我给你带来一点吃的，就要过国庆节了。哦，还有一个日本产的枕头。”张孝明把外包装拆开， 把枕头放在床上，“这枕头很舒适，你今天晚上就可以用。”</p><p class="ql-block">“哦，谢谢。”陶依嘉不安地问，“后楼的事怎么了？”</p><p class="ql-block">张孝明说，芳芳不同意阿霖和阿珍户口迁进后楼，仅仅同意拿出一半拆迁款，双方谈崩了。</p><p class="ql-block">“你们为什么不能让出后楼呢？”陶依嘉问，“毕竟你们拿了前楼啊。”</p><p class="ql-block">“芳芳不肯。”张孝明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办法。姆妈，他们没有来找过你吧？”</p><p class="ql-block">“没有，一个电话都没有。”陶依嘉说，“我这件事做得不好，哎呀，我这事做得不对啊。”“姆妈，你还是劝劝他们，就算了吧，现在能够说得上话的只有你了。”张孝明说。</p><p class="ql-block">“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后楼全部让给他们，你们必须让出来。”陶依嘉严肃地说。</p><p class="ql-block">张孝明一愣，目光直直地看着陶依嘉。</p><p class="ql-block">“没有商量的余地。”陶依嘉说，“我做错的事我自己来纠正。”</p><p class="ql-block">“我和芳芳商量一下。“张孝明呐呐地说。</p><p class="ql-block">“你要告诉芳芳，这是我的意见。”陶依嘉换了个话题，“上海书展结束了，你也休假好了，接下来忙什么啊？”</p><p class="ql-block"> “明年2018 年是中国改革开放 40 周年，政府会隆重庆祝，我们准备出版一些书，我正在做出版计划。”张孝明说，“噢，姆妈，现在确定上报的副总编辑就是我，总编辑林树还是帮我忙的。”</p><p class="ql-block">“太好了，祝贺你。”陶依嘉希望阿明接她回家一起过节，就问，“国庆长假就要到了，当中还有个中秋节， 你有什么打算没有？”</p><p class="ql-block">“准备到北京玩几天，10 月2 日走，交通不会太紧张。”张孝明说，“芳芳说我接下来又要忙了，一定要我出去放松一下。”</p><p class="ql-block">“日本刚去过，又要去北京？”陶依嘉说，“你们真幸福。”</p><p class="ql-block">张孝明聊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我有事， 我有空再来看你。”</p><p class="ql-block">陶依嘉略微一愣，儿子来了半小时不到就要走；更让人失望的是，就要到国节庆了，听到好几个房间都有儿女来接父母回家过节，我也希望阿明接回家过节，可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还去北京旅游。阿明尚且这样，更不要说阿霖和阿珍了。国庆中秋双节，我只能待在养老院了。</p><p class="ql-block">“不要送了，再见吧。”张孝明说。</p><p class="ql-block">“我没有事，送送你吧。”陶依嘉说。</p><p class="ql-block">“噢，差点忘记了，”他从双肩包里取出两盒月饼，“过几天就是中秋节。”</p><p class="ql-block">“噢，杏花楼月饼，”陶依嘉看着月饼盒子上的嫦娥说，“我不能吃甜的啊。”</p> <p class="ql-block">“啊呀，我忘记了。”张孝明遗憾地说。</p><p class="ql-block">“不要紧，我每次少吃点。”她说。</p><p class="ql-block">他们走下楼，走到养老院门外，张孝明跨上汽车，她站在路边看着他，张孝明连车窗也没有放下，隔着窗玻璃招了招手，就一踩油门开车走了。</p><p class="ql-block">她看着车子很快在视野里消失，想到过去目送阿明离去，他还掉头开车回来和她聊几句话，不由得心里涌起一阵失望的苦涩。</p><p class="ql-block">陶依嘉回到养老院大楼的大堂，看了看腕上手表，下午 3 点。她来到大楼后面沿着养老院四周墙壁步行，走近东边靠近幼儿园的木材围墙，看见五六个老人开心地在说话。</p><p class="ql-block">陶依嘉停住脚步看了看，只见原来有空档可以看见隔壁幼儿园的木材围墙不见了，代之水泥砌的围墙。她平时步行走到这里喜欢停一停，透过木材围墙的空档处，欣赏孩子的玩乐场景，即使孩子们不在，看见幼儿园的游乐设备如滑滑梯，也是让人愉悦的，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p><p class="ql-block">她感到很沮丧，继续朝前走，走到西边，通过锌钢隔离围栏的空档处，看见绿色的足球场上，正在举行足球比赛，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呼声。</p><p class="ql-block">陶依嘉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张孝霖和张孝珍站在面前。</p><p class="ql-block">“啊呀，你们来了？”陶依嘉惊喜地说，“走，上楼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去过了，特地下楼来找你。”张孝霖说，“到茅亭坐坐吧。”</p><p class="ql-block">他们三人走进茅亭坐下。</p><p class="ql-block">“阿明来过了吗？”张孝霖问。</p><p class="ql-block">“哦，今天来过了。”陶依嘉说。</p><p class="ql-block">“芳芳没有来？”张孝霖问。</p><p class="ql-block">“没有。”陶依嘉说。</p><p class="ql-block">“她怎么有脸面来呢？”张孝珍轻蔑地说。</p><p class="ql-block">陶依嘉看了看张孝珍，没有说话。</p><p class="ql-block">“我和阿珍带了月饼过来，放在你房间了。”张孝霖笑道，“无糖月饼。”</p><p class="ql-block">“姆妈，阿明不同意我们户口迁进去，只同意把拆迁款一半分给我们。”张孝珍气呼呼地说，“姆妈，我们现在正式提出要求，前楼卖掉的钱要他们退出来，我们三人平分。”</p><p class="ql-block">“啊？钱用都用完了，还如何平分？”陶依嘉说。</p><p class="ql-block">“可以先欠着。”张孝霖说，“他不肯，我们就起诉他，告他抢夺母亲房子。不过，姆妈你要表态，你并不知道他卖前楼，最好还说是他私自过户，你至少要说明之所以过户给阿明，是他们承诺赡养你，而现在这一承诺根本没有兑现。”</p><p class="ql-block">陶依嘉十分震惊，看了看阿霖和阿珍的严肃表情，痛苦地低下头。</p><p class="ql-block">“让姆妈这样说，太为难她了。”张孝珍对张孝霖说。</p><p class="ql-block">“那就让他们独占了？”张孝霖说，“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姆妈，你转让房子给阿明的理由，是儿子会照顾你，转让后儿子并没有尽赡养的义务，房子应该就可以收回。我们委托律师起诉，再托关系找到法官帮忙，把长阳路上老房子后楼要回来，再把前楼卖掉的钱要阿明、芳芳退赔出来。律师说案子 90% 可以胜诉，关键是姆妈要和我们站在一起。”“阿明曾经对你保证要为你养老，你开心地告诉我们，现在他为你养老了吗？出尔反尔，就是欺骗。”张孝珍说。</p><p class="ql-block">“我今天对阿明说了，后楼要全部让给你们，这是我对自己做错事的纠正。”陶依嘉恳求地说，“你们看就到此为止可以吗？”</p><p class="ql-block">“姆妈这样表态，还是讲公平的，尽管做得还不够。” 张孝霖说，“谢谢姆妈。”</p><p class="ql-block">“姆妈，你想想，他们居然悄悄地把前楼卖了，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他们把你赶到养老院，说最多一年把你接回去，现在，你看他们会接你回去吗？他们做得很过分，也很恶劣，都是芳芳惹的祸。”张孝霖挑拨地说，“回顾历史，芳芳把阿明和叶璐拆散了，造成人家至今还是单身，作孽啊！”</p><p class="ql-block">“我的意见，后楼让给你们，前楼就算了。”陶依嘉明确地表态，“大家都是自己人，肥水不落外人田，不要再计较了。”</p><p class="ql-block">“肥水流进季家了，不是张家。”张孝珍反驳道。</p><p class="ql-block">“姆妈不同意我们对前楼追责，我们只好反制了。”张孝霖眼珠转了转，看了一眼张孝珍。“你们还准备做什么？”陶依嘉戒备地看着张孝霖。</p><p class="ql-block">“按照法律规定，父亲死了，母亲健在，她居住的房子如果是父亲的婚前个人财产，整个房子作为遗产进行分配。据我了解，老房子是爷爷给父亲的，当时父亲还没有结婚，所以，老房子前楼和后楼，我和阿珍也有一份子。因此，我和阿珍可能要上诉法院。”</p><p class="ql-block">“你们告我？”陶依嘉震惊地说。</p><p class="ql-block">“是的，”张孝霖用满满的正义感说道，“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p><p class="ql-block">“姆妈，你不考虑我们利益，别怪我们以后不来看你。”张孝珍恶狠狠地说。</p><p class="ql-block">“打官司管打官司，不管官司输赢，姆妈还是我们的姆妈，我们还是要来看望姆妈的。”张孝霖纠正地说。</p><p class="ql-block">“我是不会再来的。”张孝珍愤愤地说。</p><p class="ql-block">陶依嘉怔怔地看着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