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万里

任培良

忙里偷闲，携夫人自驾青甘。

8月26日启程，走青银、东吕，经邢台，穿太行，跨黄河，晚上下榻绥德。有语云：米脂婆姨绥德汉。果真名不虚传，面馆里的炒羊头，辛辣鲜香，配上烈酒，自己也成了绥德汉！

27日，经定边、靖边、安边，穿毛乌素沙漠，路边停车，观赏了初次相识的连绵成片荞麦花，伴着山丘下“深挖洞广积粮”年代留下的一排排山洞抵达兰州。趁夜色踏上百年中山桥，登上千年白塔山，滚滚黄河浩浩汤汤从脚下流过，让人不由得感慨山河壮阔，世事沧桑巨变。一座老桥、一座古城见证了千年华夏绵延、百年长河安澜。听从酒店服务员的推介，春台手抓让我们领略了兰州特色晚餐。

28日，再次跨过黄河，一路走高，直奔青海湖。青海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咸水湖，湖面海拔三千多米，下高速后走“倒湖茶公路”，景色惹人醉，天空澄澈如画，真正的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牛羊遍野，一望无际！所谓“倒湖茶”，是指从倒淌河，经青海湖，到茶卡盐湖的公路，名如其景，富有诗意。

因为曾去过青海湖最著名的二郎剑景区，所以这次选择“野景”，我们瞅公路边一条穿越青稞地的小径，停车欣赏了昂首挺立的燕麦，直接将车开到了湖边。湖水碧波荡漾，一碧千里，在湛蓝的天空映衬下，宛如一颗巨大的宝石镶嵌的四周雪山环绕的碧绿草原上，一片宝石蓝，天蓝、湖蓝、草绿、云白，置身其间，物我两忘，耳畔只有清风低吟、波涛清唱，飘飘然，只剩下醉饮美酒，醍醐灌顶之感！

赶到茶卡盐湖的时候已近傍晚，华灯初上，高原的风凉爽甘洌，整个茶卡镇一片灯火璀璨。向酒店前台小姐姐讨教，她讲，茶卡镇常住居民只有两千多，但仅酒店就有数十家，因为地广人稀，路途遥远，走青甘环线的很多客人都在此落脚。但她不建议我们第二天再专门去看盐湖，因为这几年湖水污染，已经看不出天空之镜的效果，不如往前赶一赶，去看大柴旦翡翠湖。

第二天，我们听从建议，从酒店窗户远远地瞅了盐湖几眼，就赶往翡翠湖。翻过海拔3820米的橡皮山，就正式进入了柴达木盆地，一路都走在柴达木盆地的北缘，右手边雪峰林立，时而有风电场分布在雪山脚下，蓝天白云下闪闪发光的太阳能电池板、配上一排排林立的巨大风车，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压输电线，再加上偶尔闪现在山窝窝里的采煤矿场，现代工业的触角已经遍布雪域高原。

翡翠湖像青海湖、茶卡盐湖一样，都是分布在群山环抱的盆地中雪山融水汇集的高山湖泊，含有丰富的矿物质，特别是盐。翡翠湖就是盐矿开采形成的星罗棋布的不同矿坑。在这里我们感受了真正的天空之镜和五彩缤纷。星罗棋布的小片湖水时而湛蓝、时而碧绿、时而金黄，有的如蓝宝石，有的如绿翡翠，有的像黄蜜蜡，大一点的湖面，绿波荡漾，环湖是宽阔纯白的盐粒镶就的银边，围绕着一汪荡漾的绿波，上面是澄澈的蓝天，以及蓝天上如梦似幻的云朵，一副空灵的天地呈现在游客的眼前。小一点的湖水，因为不受风的缘故，微波不惊，水平如镜，远山、白云、蓝天、岸边的风车、驶过的小火车、白色帐篷、汉白玉牧羊女雕塑倒映其中，正如天空之镜，直让人觉得上下都是天空，我们身处其中，这里，就是天上人间！

离开翡翠湖，我们拐了个弯儿，去看了南八仙魔鬼城，连绵的黄沙直达天际，一座座孤立的沙丘在其上星罗棋布，但高低不同、形状各异，有的如馒头，有的像城堡，有的像军舰，有的像长城，有的像巨兽，车行其中，轮胎深陷，沙土松软，沟壑纵横，让人胆战心惊，真如一群魔鬼环绕在身边！

从魔鬼城出来，上高速已近天黑，我们决定翻越当金山、阿尔金山，赶到敦煌去。天黑的缘故，没看到当金山、阿尔金山的壮丽景色，看海拔表显示隧道高度约3600米，但在当金山北停车区，看到了夜色下影影绰绰迎风工作的风车和低飞南迁的雁群，看到了璀璨星空，看到了久违的银河，看到了那把七颗星组成的勺子和指引了千万旅人的北斗星。从魔鬼城上高速到敦煌，我开了大约六小时车，只在翻阅阿尔金山之后，一辆红旗轿车超过了我，整整六个小时数百公里，只看到这一辆车，车行茫茫高原，目之所及，只有远方阴沉沉的山影和一勾弯月在天，一股苍凉感油然而生、直透心田。

第二天起来，去看了莫高窟，莫高窟开凿于公元366年，历经南北朝、隋唐五代，距今一千六百余年，是佛教东传进入中国之后留下的第一座石窟，随后又有了麦积山石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我们因时间紧张，购买的参观B票，只参观了四座代表性洞窟，主要有佛祖坐像、涅槃像、和一座家族修造并供奉的洞窟。莫高窟的声名远播主要凭借她的精美壁画和藏经洞藏书，现在都已经成为稀世珍品，受到保护，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参观完莫高窟我们去了阳关遗址。根据考古发掘，遗址区修起了关城、兵营等建筑。我主要留意了真正的历史遗存：烽燧。阳关的烽燧建于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太初元年，汉代称阳关燧，唐代称龙门燧（其下山包称龙门山）、明清两代称墩墩燧（其下山包改称墩墩山），距今已有2128年的历史。烽燧仍然高高屹立，身姿挺拔，四周被栏杆围着，受到保护，不得登临。我登上了旁边最近的一个沙丘，凌厉的沙漠劲风吹过，放眼四望，黄沙万里，只有关城边一小片绿洲，养育了两千年的戍边将士。

我们没去鸣沙山，只是在山前的枣园、葡萄园转了一圈，欣赏了挂满枝头的各色葡萄、认识了匍匐连片的甘草，伸手摘了几颗长出篱笆墙的枣子，尝了尝，还不熟，有些涩，不甜。

因为前一晚没能赶上沙州夜市，我们决定再逗留一晚，转了夜市，体验了千年灯火，品尝了杏皮水（李广茶）、胡羊焖饼、炒榆钱、青稞酒。我爱敦煌，我爱李广，我爱胡杨，也爱那万里黄沙。敦煌是我们这一路的最远点，承载着我对这片古老土地的多年梦想！

8月31日，开始返程，开始走千里河西走廊。经悬泉置（今年刚开放的景区，考古确认是设立于汉代的官方驿站，出土23000余片竹简，主要记录了从首都长安到敦煌的各处驿站、绿洲的位置及之间的距离，以及驿站的工作日志）、嘉峪关，下午观赏了张掖七彩丹霞，七彩丹霞属于典型的自然景观，因为张掖地区在一亿三千六百万年之前是海底，后来地壳抬升，成了高山，覆盖在山顶的淤泥沙砾经过亿万年的化学变化，因其含有不同的矿物质，加之该地高原干旱，山体寸草不生，没有遭受生物和人类破坏，形成了原生态的彩色山体景观，赤橙黄绿青蓝紫，层层叠叠分布于高高低低的群山，有的如彩练当空，有的如赤壁林立，有的如巨型海贝竖立，有的如彩色地毯铺展，充分展现了自然的力量和神奇。

晚上下榻张掖，张掖的夜市就不如敦煌的沙州夜市繁华了，我们随便在街边一家烧烤摊坐下，啤酒小菜，看着邻桌一位女士划拳打遍了好几桌，年轻人放飞青春，夜生活是他们的天下。

9月1日，沿祁连山北坡继续东行，下一站天水。天水是甘肃省的东南门户，山清水秀，茂林修竹，有“陇上小江南”之称。但一路走来，不愧是千里走廊，边行路，边浏览两边景色，从张掖到天水仍然是以戈壁沙漠为主，偶尔有荒漠深处的一片向日葵，此时已经是一派金黄，到了收获的季节。偶尔还有些小绿洲，让人领略沙漠丝路的千年变迁。

但到了古浪县境内，顺着高速公路出现了两条土墙，一远一近，平行延展，远的一条只能看到矮矮的一条蜿蜒土坡，近处一条还能看到巍峨的身姿，时不时还有高高的土垛子出现，正疑惑间，路旁边出现了提示牌：长城遗址。显示近处的是明长城，远处的是汉长城，是难得的双长城平行而立的景观，两条长城相隔几米至数十米不等，在古浪县境内绵延三百余公里。

再往前行，经过了著名的河西走廊东端门户：乌鞘岭。乌鞘岭位于祁连山脉的东端，自古就是中原通往西域的门户，现在的乌鞘岭一片葱茏，绿色草原直达山顶，山下草原上白色的帐篷连成一片，看样子已经成为度假胜地。

赶到天水时，天色已晚。到酒店住下以后，先在旁边一家水饺馆吃了晚餐，又到穿城而过的渭河边观赏了天水夜色。好一派渭河风光，河道宽阔，目测逾三四百米，河道被一分为二，一侧河面宽阔，水平如镜，我想是被一道道拦河坝拦下了河水，为城市挽留了满河水光，一侧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像是正常的河水下泄通道。两岸灯火璀璨，行人如织，远山如黛，如梦似幻。

天水已经到了黄河几字弯左边一竖的东边，又处在陇山以西，自古被称为陇右，又称为陇西。经过临洮的时候，不仅让人想起“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的诗句，诗中的人物哥舒翰是唐代陇右节度使，驻守青海，远慑吐蕃。那时的陇右，地域广大，统辖西北十八州和安西、北庭两个大都护府。走在这片土地上，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气吞山河，江山万里的自豪感。

9月2日，去游览麦积山风光，麦积山因形如麦垛而得名，又名麦积崖。麦积山石窟始凿于北周（公元368年）年间，距今也已经一千六百余年，天公作美，小雨霏霏，我们登临石窟栈道时，得以欣赏到了天水第一景“麦积烟雨”，天地一色，云蒸霞蔚，徜徉在佛的世界，俯视着芸芸众生，让人顿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感叹！

下了麦积山，穿梭于绿水青山间，伴着渭河一路东行，走在连霍高速上，两旁逐渐呈现一派田园景象，与柴达木盆地的荒凉、河西走廊的辽阔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们看到有成片的高粱，就在一个小停车带停下，近观了在我们家乡已不常见的红高粱的挺拔身姿，还看到连片的猕猴桃园，便下高速，来到桃园边，细细领略了桃园果香。

晚上下榻西安大雁塔附近酒店。夜游大唐不夜城，观赏了亚洲第一喷泉。领略了“白天西安，夜晚长安”的绚丽风采。

9月3日，去拜谒大慈恩寺。穿过唐诗街，从大雁塔南广场进入大慈恩寺，寺院由唐高宗李治在做太子时的公元648年为纪念母亲长孙皇后而兴建，第一任主持是从西域取经归来的玄奘法师，公元652年在玄奘法师主持下，修建了藏经塔，因该塔仿照印度雁塔而建，故名大雁塔。塔高七层，六十余米，是当时长安第一高度。现在登塔远望，犹有居高临下，长安在望之感。现在的大慈恩寺没有一个僧人，没有烟熏火燎，只有静静地大殿，慈祥的佛祖、菩萨，千年的古塔，护佑着千年的佛寺，千年的佛寺护佑着千年的长安。八水绕长安，这片土地自古以来风调雨顺，土地肥沃、人杰地灵，孕育了数千年中华文明。

一路走来，开着我那辆稍显老态的越野车，两夫妻走走停停，翻山越岭，走过了高原雪山，穿过了沙漠戈壁，相依相伴，行程5700公里，可谓漫漫长路，自驾万里，

2025年9月5日

于国曜琴岛律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