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小事

代号832

岳父老屋的挑檐下还挂着去年的红灯笼，门框边的对联被风刮走了上联，下联依旧倔强地贴着。今天下午，我抬起一只脚架在门槛上系鞋带，听见屋里七十四岁的岳母正和八十岁的岳父说话：“牛栏屋边的芝麻秆都收回来了吧？收了得抓紧晾着，这天气最怕闷出芽来。”

门口有三个台阶，最上面是个平台，晾在平台上晒得着太阳，却淋不到雨。台阶上堆着新割的芝麻，青绿的茎秆上还沾着晨露，一捆挨着一捆，像是赶回家的羊群，整整齐齐地挤在门口。

转黄的芝麻秆铺满了屋檐下有限的空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岳父弯着腰，用新鲜的棕树叶当绳子，一捆捆地绑扎芝麻秆，使其能够听话地站着，便于均匀地晾晒。他的动作轻巧而熟练，像是在捆绑一个个藏着秘密的结。我蹲在旁边，看着那些沉甸甸的芝麻荚，心里想着：再过几天，这些绿油油的荚壳就会裂开嘴，露出黑亮黑亮的芝麻籽，像极了孩子们咧开嘴巴笑的小脸。

由于播种时间不同，芝麻的成熟期有早有晚。农人有的成片播种，有的利用田头地角见缝插针撒上几颗种子，有的在庄稼地里零星野长，属于“超生游击队”。这个季节，我最喜欢站在芝麻地边，看那些快要成熟的芝麻。叶子已经泛黄，茎秆却还倔强地挺着，支撑着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实。风一吹，芝麻荚就轻轻摇晃，像是在跳舞。我常伸手摸摸那些紧实的荚壳，心里默数着：“一串、两串、三串……”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照得整个田野都泛着金光，仿佛连空气里都飘着芝麻熟透的香味。

是啊，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是辛苦的季节，也是喜悦的季节。这喜悦只给付出每天辛勤劳动的人们，只给予整个夏季挥汗如雨的庄稼人，这是农人的芝麻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