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爱人舍不得孙女,留在广州,立秋之后,秋季开学之前,我独自从广州回祁东了。今年的湘南秋后格外燥热,无法静下心来写字画画,便以散步和看书来消磨这无聊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今天上午,看了“9.3阅兵”现场直播后,从书柜里翻出一本1988年编写的《祁东教育志》,扉页上编纂小组名单后制图印着我的名字,校舍彩图后,便是我绘制的《祁东县中小学分布图》,图上的宋体美术字也是我写的。看后有种亲切感,就便翻看了“中学教育”章节,那时国家提出:小学不出队,初中不出社”,我县大部分初中学校都创办于1969年。1970年,我县公社初中全面招生,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县初中达到97所,数量空前绝后。人民公社时代,不仅开创了我国农业兴修水利的高潮,也开启了普及全民初中教育的新时代。</p> <p class="ql-block"> 水口公社下辖黄龙、金鸡、荷花、排基、凡丰、百家、燎原、桃红、前锋等九个大队,每个大队办有一所小学。水口公社驻地百家村,驻地座落在322国道边,居民建房形成一条小街道,公社隔壁有供销社,对面是卫生所,公社中学离公社驻地有点远,显得偏,但离县城更近,不到十公里。</p> <p class="ql-block"> 区公所管理公社的年代,洪桥除区中学之外,有青山、石门、洪丰、洪桥、白鹤铺、马头和水口等7所公社中学。 每个公社都办了所初中,区公所驻地还办了一所区中学,七十年代初中期,区中学又改办成高中。让农村人口在家门口有学可上,我国真正彻底地扫除文盲应该是人民公社成立之后。</p> <p class="ql-block"> 我是1973年荷花小学毕业的,那时上初中需要大队推荐,与我小学毕业同学的父母多系大队或生产队干部,怕我推荐不上,在荷花小学当民办教师的父亲便写字条给我,让我去凡丰小学找脚有点瘸的江校长,江校长拒绝收我,我只好去离家更远的百家小学复读。1974年从百家小学进入水口公社中学12班,同年级还有11班,每个年级两个班。由此推算,水口中学1969年应是1、2班,水口中学每年的在校学生有两百多,高峰期有三百多学生。</p> <p class="ql-block"> 郴州丹霞地貌向北延伸至衡阳盆地,沿湘水流域西行,形成丘陵起伏的紫色页岩,水口公社就座落在这片丘陵地带,红泥田土,水瘦山贫,除了稻田外,全公社无法找出一块相对集中又平坦的荒地来建学校。</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水口中学只能建在距公社驻地西行一公里多路远的山凹里,夹在湘挂铁路和322国道之间。山凹形似一把太师椅,四间土砖平房教室套夹八间教师住房,座西向东一字形摆在山凹里的前面,两边突出的山嘴将铁轨和公路隔开,老师们在傍公路边的山嘴上凿出一块平地,成为天然的操场主席台,既是学校的领操台,又是文革期间公社开批斗大会的主席台。</p> <p class="ql-block"> 黄龙、金鸡、荷花、排基、凡丰几个大队的学生上学都得走322国道,百家、燎原、桃红和前锋的学生上学要穿过湘桂铁路,在最危险的地段上学,学校却没出现过一起交通事故。</p> <p class="ql-block"> 四间教室中间间隔一条四米宽的室内走廊,算作校门。进门的右手边,老师们手挖肩挑,凿出一块平地,建了厨房,又在椅背的山头上凿出一小块地,建了男女厕所,下课上厕所,象学校正在举行的爬山比赛,争先恐后,那时候学生的身体素质都很好,课堂上戴眼镜的学生极少。校门前方的水田里挖了一口水井,班上轮流挑抬水,学生从没有抱怨。学校四周都是紫色砂壤土,豆苗和红薯藤是校园最美的绿色,苦楝树上不甚茂密的树叶下开满蓝色小花,秋天的苦楝树上挂着一簇簇金黄色的果粒,这是水口中学校园留给我最美的颜色记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石太贵老师衡阳师专毕业后工作首站是水口中学,担任数学老师并兼任学点团支书。后历任洪桥乡中学校长、县二中团委书记、洪桥学区人事专干、白鹤镇学区主任,县二中副校长任上退休。1984年撤区并乡,白鹤与水口及鸣鹿部分村组合并为白鹤镇。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我县实施高质量“普九”,石老师正担任白鹤镇学区主任,他举全镇之力在白鹤镇洪桥方向的紫色页岩的山岭上修建了一所高标准的初中,通过人脉捐款集资,将水口公社中学改建成标准化的中心小学,将一所本该撤并的中学和自己人生最初的从教记忆都留存了下来。公社撤并后,社址与配建的供销社、卫生院等,若干年后,曾经的繁荣,即刻消失,兑变为荒野废墟,成为民众垢病,又无能恢复的沉痛记忆。</p> <p class="ql-block"> 去年十月中旬,受师范同学西平邀请,组织部分师范校友到花屋看看,参观了花屋公社中学,颇多感触。花屋公社人口不多,花屋中学办学时间不长,但却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从花屋中学毕业的刘起军,耒阳师范毕业后,又被保送到湖南师大,师大毕业后留校任教,曾担任师大校长,现任湘潭大学党委书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从花屋初中毕业后考上高中又考入大专院校,毕业后成为行业专家和地方部门领导的人有近百人之多。可我参观已由花屋公社初中改为花屋小学后,只见一个校長领导两个教师守着3个贫困户三个年级共8名学生,半新的校舍里却透露出衰败的景象,让我这个曾长期从事基础教育管理的退休老人,对教育现状有种莫名的悲哀,也萌生了想回初中母校看看的念头。</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云南工作的11班同学唐艳英</span> ,<span style="font-size:18px;">去年十月已从云南回祁东老家,她打算组织11班和12班部分同学十一月五日聚会,并组建了《水口中学师生》微信群,为活动组织提供了便利。我</span>将聚会的消息告诉了石老师,石老师正在东南亚国家旅游,他的兴致很高,他说聚会日期推迟两天,等他旅游回来,他要参加。石老师还提议,聚会机会难得,应邀请住在县城的周生孟校长、朱全贵老师和住在衡阳的张少华老师、彭莲花老师。时间定于去年11月7日上午十点在水口中心小学大门口集中。</p> <p class="ql-block"> 张迎春与尹才元是我同村同校的学弟,张迎春是正县级调研员,尹才元是我村最贫困的农家子弟,水口中学毕业后考入华中师大,通过自身的奋斗努力,现已担任我县政协副主席,我也邀请了他俩。因长期住广州,我的小车已处理给了别人,便请张迎春帮忙接送住在县城的老师。尹才元因当天开会不便请假,遗憾缺席。周生孟校长已经八十七岁了,头发全白了,精神状态却很好。坐在迎春的车上,还不停地向这位学生表示感谢,感谢迎春在洪桥镇书记任上帮了他家的大忙。</p> <p class="ql-block"> 朱全贵老师是12班的班主任,后来在洪桥学区分管电仪工作,我班学生聚会,都会邀请他参加。近年他身体不太好,行动迟缓,我们特意安排与朱老师住得近的唐远望同学陪扶,由江友明开车接他。</p> <p class="ql-block"> 张少华老师,上世纪七十年初中期在水口中学教化学,恢复高考制度后考入广东某高校,硕士毕业后,进入衡阳师范学院任教授。曾任衡阳市有机合成化工厂副厂长、衡阳市南方化工厂厂长及衡阳三化实业有限公司总工程师,多次获省、市级科技先进工作者称号。2015年入选衡阳师范学院化学与材料科学学院A类课教师名单。几十年不见,仍然保持青年时代的幽默与风趣。</p> <p class="ql-block"> 当年在水口中学教英语的彭莲花老师,调入衡阳市一中后,在诗词领域很有建树。下车踏入水口中学校园,仿佛又找回了当年为师为母的窃喜与兴奋,一身庄重又偏时髦的打扮,引来一群小学生围观与簇拥,那种受人尊重与拥戴的感觉,即刻从微笑的面容里流露出来。</p> <p class="ql-block"> 由于聚会的前一天,张迎春给白鹤镇里打了电话,镇人大主席和学区主任及中心小学校长上午十点前已在校门口等候。二十多位师生都在上午十点前准时到达校门口,校园已今非昔比,操场上已有升旗台,土砖平房被三层红砖楼房取代,厨房已改建,还新增了会议室,厕所下面又新建了一排综合楼,校舍变大变美了,校园里呈现出一派生机,尽管随着出生人口和学龄人数的减少,县城优质教育资源的吸引,使得在校学生人数不足50人,与我一个月之前在花屋公社中学看到的颓废景象,截然不同,石老师应该是白鹤教育的有功之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聚会已是深秋,苦棟树在校园这方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长,已开花,已结果,花不十分耀眼,黄色的果子成熟后,人不能吃,却能肥沃这片土地,象迎春同学一样,尽自己的能力为老师为社会,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p> <p class="ql-block"> 校园聚会后,我们赶往县城黄花公园、县政府广场和曲艺公园打卡拍照。石老师还请自己的朋友为我们聚会全程摄影并制作了彩色视频。</p> <p class="ql-block"> 翻看《祁东教育志》,我绘制的1985年《祁东县中小学分布图》,正好是我县撤区并乡之后的第二年,所有的公社中学都标注在地图上,这些公社中学,曾培养成就了一代人,一代人的记忆,一代人的荣光。部分学校改造升级成为合格的乡镇中学,部分学校改建为小学,还有部分学校被现代教育彻底抛弃,已成为教育记忆中的一个符号,象被撤并的人民公社一样,尘封进了历史垃圾厢里,永远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内。这也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高质量“普九”留下的教育资源浪费后遗症,造就的时代教育悲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