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抗战遗址】 ‍国殇·那一片热土

邱建秀

昵称：邱建秀

美篇号：2086102

探秘景点：腾冲来凤山暨国殇墓园

一直想感受一下远征军战斗过的地方。我和復夫与好友继鸣夫妇一起自驾从武汉来腾冲。老朋友尚文接着了我們，先带我们享受了腾冲的各种菇和铜瓢牛肉，然后将我们带到和顺古镇的蒲密云南小粒咖啡馆。

"坐这里最好。"尚文领我们到临窗的卡座，指向窗外雨幕中朦胧的山峦说，"正对面，就是来凤山。"

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而下，将对面的山峦切割成流动的绿色碎片。

尚文为我们点了一壶本地特有的普洱茶，待茶汤渐渐泛出琥珀色，他跟我们讲起了对面的来凤山。

尚文的语气平静，却字字沉重，"1944年的这个时候，这座山上正在发生一场惨烈的战斗。"

他抿了一口茶，慢慢跟我们讲述起那场战役。日军在来凤山上构筑了坚固的堡垒群，明碉暗堡纵横交错，火力网密集得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远征军将士必须仰攻这座天然要塞。也许作为当地的导游，他对这段历史已经很熟悉了，他的声音很平稳。

"来凤山最难攻的是东南方向那个堡垒群，那里由日军的精锐部队驻守，工事最为坚固，配备的是杀伤力极强的小钢炮。远征军负责主攻的，是26岁名叫李正华的连长带领的连队。"

他告诉我们，在大战前夜李正华给母亲写了一封绝笔信："儿此次奉命杀敌，幸蒙长官垂爱，委以先锋。若得马革裹尸，亦是平生快事。唯念母亲年事已高，儿不能尽孝堂前，实为毕生之憾...…"

战斗在黎明打响。李正华率领他的连队128人向山上突击。日军在坚固的碉堡中用小钢炮（九二式步兵炮）向他们发射，那种强劲的曲射炮火，从山顶阵地呼啸着疯狂地砸向战士们。

战士们一片接一片地倒下。

后面的战士继续往上冲，炮弹的发射没有停止。炸开的破片像镰刀一样吞噬着年轻的生命，血水顺着山坡的沟壑往下流，……

尚文情绪激动起来：“是真的血流成了河啊。那不是比喻，是真的有血像红色的河水从山沟里流下来。第一天的战斗结束，李正华的连队就牺牲了一半的战士。但他们拿下了第一个堡垒。"

尚文似乎说不下去了，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凉了，我们四个人久久无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来凤山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宁静。

阳光化解了我们沉重的情绪。尚文站起身，说："走，我带你们去那里。"

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车上的我们继续听尚文讲述：“第二天清晨的战斗更加惨烈。日军用汽油往山下浇灌然后点火，山被燃烧成一片火海，不顾火往上冲的战士被机枪打倒在火海中。李正华看着那喷吐火舌的机枪眼。吼叫一声，带着剩下的战士从火海里冲了过去。

在机枪和小钢炮的轰击下，李正华身已中弹，但他爬行向前，在距离机枪眼只有几米远的地方，用尽最后力气跳起，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那个吞噬了他许多战友们生命的枪眼。

"后面的战士们含着眼泪越过地下被打成筛子的连长和一堆战士的尸体冲上了来凤山，最后拿下了那群堡垒。"

尚文越讲越激动，似乎他亲眼目睹了那个惨烈的场面，说完这段话好像虚脱了一样，他转过脸对着窗外，我猜他是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的喉咙也有点哽咽，他母亲知道了儿子是这样牺牲的该会地怎样地痛苦啊。

那场来凤山战役，日军除一人被俘外全部被歼灭。我们的远征军伤亡三千多人。战斗结束后下了一场大雨，那雨下了好几天，流淌下来的还是红水，不知道那是红色的雨还是战士的血。……

油画 拍摄于国殇墓园纪念馆

眼前就是国殇墓园纪念馆了。

我们急切地直奔墓园，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无数小墓碑整齐地排列着，从山脚一直到山顶，宛如一支沉默的军队，正在进行一场永恒的阅兵。

漫山遍野的黄色小花随着山风摇曳，它们日夜陪伴着底下的英灵，跟他们聊着最近世上发生的事情。好像它们生生息息，一直不枯萎。

尚文轻声告诉我们，很多墓碑下面，不止一个人。战后收殓时，很多遗体已经混成一片无法分辩，只能合葬在一起。有的墓里，甚至只有一块衣服的碎片，或者一个写不清名字的身份牌。

我缓缓行走在墓碑间，读着那些简单的铭文：一个名字，一个生卒年月，而最多的就是"1944年牺牲于来凤山"的模糊字样。

走出墓园，我们停在那面巨大的远征军名录墙前。密密麻麻的名字刻满了整面石墙，回头再看那漫山难以数清的墓碑，那些不知道姓名的牺牲者是谁家的孩子呢？

我们就这样久久地站在这面厚重的墙下，仰望着那些名字和留着空的墙面，沉默着。

风掠过松柏，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夕阳为墓园镀上一层金色，我们离开了这个让人震撼到无以言表的神圣之地。

车驶到苍翠宁静的来凤山下慢了下来，回望来凤山，忽然明白了"热土"二字的含义：这座山是被热血深深浸透、至今仍未冷却的土地。

远眺来凤山，万里天空下国泰民安，这是李联正华及成千上万流血牺牲的烈士希望看到的美好景象，他们滚热的血没有白流。

突然想起抗日诗《沁园春·佟麟阁》中的诗句：惹英雄奋起，旗风所向，悲歌吼处，气贯长虹！

拍摄于拍摄于国殇墓园纪念馆展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