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集体经济变成了家庭联产承包制,家家户户分了土地,父亲也从单位退休,娘也年近花甲。还记得那年,爹在家伺弄菜田,我和娘一起拉着板车去城里卖菜的情景。板车上,装着满满的六七篓红红的西红柿,应该有四五百斤。娘拉着车,我在一侧拉着绳子助力,两个人从早上六点多从家里出来,在城里跑了两三个地方,一直到傍晚日落时分才回到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长长的一天,娘俩不过就着车上的西红柿,吃了两个烧饼。那天,两个人来回走了十几公里的路,西红柿四五分钱一斤(批发给从大山里过来的菜贩们),总共也就买了十几块钱。那年,我才十二三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记得那两年在三姐店里上班,每天的工作量是那样的大,除了在店里售货,发货,就是开上三轮车去给客户送货。有时候,一件货的包装是四五十斤,有的时候就是一百多斤,满满的一大车,需要从店里一件件的搬到车上装好,还要送到客户的厂里,再一件件的码好,忙时,一天需要送几家的几趟货。往往中午下班回家,吃过饭后马上就躺下睡着了。娘会趁我睡觉的时候,不让我看到,偷偷地把我的衣服都拿去洗了。那年,娘已经六十六七岁,得了脑血栓也有四五年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记得三十年前,我结婚的那个冬日,迎亲的队伍等在门口,准备出发的那一刻,娘看着她的小儿时,欣慰和高兴的样子。娘的脚步,已经开始蹒跚。已经七十岁的老娘,终于完成了她这一生的任务。此刻,我望向娘,娘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一些,发现娘的眼里,仿佛也有着一点点的湿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记得九十年代末,工厂初创的那些日子。平时,我除了在厂里管理,其他的时候,不是在外找配套就是跑市场推销产品。一年的时间,在外地出差的时间累计起来,大约就有三四个月。那个时候,厂里因为没有通讯线路,只好花了五千多块钱,在家装了一步电话,在外地出差给家里联系,全靠散布于街头的公用电话或是插卡电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次的出差,要给娘说大约几天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娘往往在出门前叮嘱好几次,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抽空给家打电话。我也会在准备回去,买好车票时给娘打个电话,娘会问询大约什么时候到家。往往,在我归家的时候,门口的那盏灯,会随着深夜的叩门声响起,马上的亮了起来,娘一直没有睡着,她在等着她的幺儿回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爹与娘是在解放前结婚,后来参军入伍,先后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一九五四年参加工作直到退休。父亲退休前这么多年,家里的收入除了父亲的工资以外,就是靠娘参加村集体的劳动,后来哥姐们逐渐长大成人开始劳动挣些工分,一家八口紧紧巴巴的,过着这样的生活。娘一辈子与人相处,乐善好施。娘总是说,做人要善良,善良的人,总会有回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儿时,村里来了唱戏的盲人,娘会在做饭的时候多放一些东西,饭刚做好就先盛大大的一碗,让我和哥姐们给他们送过去;如果来了要饭的人,娘也会把家里的花卷馍或是窝头,给他们拿上两三个。娘的手比较灵巧,对邻里乡亲们,没少给他们帮忙裁剪衣服和做鞋子,她是一个善良且真诚正直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娘常对儿女们说:吃亏人常在,吃亏是福;啥事都不要往心里搁,要活个没心没肺,才能活个大寿延;趁年轻,要多出去走走,不要等老得走不动了,再去后悔;要想干成一件事,肯定要吃苦受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一辈子,我始终没有忘记过娘后的教导和说过的话,也在努力地,活着娘希望的样子。娘的辛劳,娘的坚忍,娘的善良,娘的关怀,娘的陪伴……娘,教会了我如何去做人做事,又是如何的去善待自己,不去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夜,还会在梦里,看到许久没有见过的娘吗?那拄着拐杖,微微前倾的腰身,白发中略夹着黑发,慈祥而带着光芒的娘啊,您让儿子如此的想念!让儿子想起那些与您在一起的时光,那些难忘的岁月,那些温暖的阳光,那充满着关爱与牵挂的目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当年,娘念儿,盼归期;而今,儿思娘,终难见。相逢,只能寄长梦。薄薄的相遇过后,又是长长的别离。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