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行》2025年第16期（总第102期）

抚顺市作协散文委员会

蝉鸣声脆王兆友夏至过后，蝉鸣日盛。周日闲暇无事，慵懒地躺在床上，随手翻阅枕边书。忽然间一阵阵蝉鸣似歌，高亢明亮。倾身细听，有高低之分，乃两只蝉竞歌矣！此时，手中的书没看几页便倦了，尽管屋内有冷气不断吹着，焦酌和无力感始终撵也撵不走。索性下楼去室外走步吧。我独自漫步在河堤小路上，热浪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七月的骄阳肆意地炙烤着大地，每一寸空气中都弥漫着滚烫的气息。树叶被晒得打了卷，无精打采地耷拉在枝头。而此刻，蝉鸣却如同一支激昂的交响曲，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一声声蝉鸣像是被高温点燃的音符，在闷热的空气中跳跃盘旋，一阵紧似一阵，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热烈与执着。忽儿，路旁树木间宁静了。不多时，蝉鸣又悠悠地响起，从树梢间传来，那声声蝉躁，似远古传来的歌谣，在烦热的空气中回荡，带着岁月的沧桑，让这炎炎夏日多了几分古朴与韵味。我已汗流浃背，斜依着一棵粗壮的钻天杨旁，任时光从指尖溜走。听着清脆的蝉鸣声，童趣和青年时的往事又依稀地在脑海中浮现……小时候我家住在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大杂院里。那时候一到盛夏时节，中午饭后，人不动也会浑身是汗，大人们悠闲地靠在木椅上，揺着大蒲扇唠着家常，或眯着眼睛打着盹。而我和邻家的孩伴则经常趁着大人们闲聊时扛着长长的竹竿去粘“知了”了，玩得是那么高兴。1968年，我到了农村，接受再教育。夏日的乡下，绿荫如盖。每天清晨出奇地静谧安宁。我所住的知青屋旁招惹雨声蝉声的一株株古树苍劲挺拔。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多许金光，蝉鸣销魂得厉害。那个枯躁乏味的年代，农村没有让人欢快的事情可做，每到中午，一些老人搬来木凳或树桩，坐在一起打盹，晒着太阳。一袋烟的功夫，便鼾声如雷。有时一阵明显的风吹来旖旎馣馣的花香。那夏日的花，馝馞浓味也会泛滥到知青点的房间，让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同学们尽在香气中入梦。为了改善大家的伙食，点长便想到让我们上树捉“知了”，去河里摸鱼虾。我下乡的村子是山区，每到夏季树木茂盛，溪水潺潺。说时迟那时快，好动的同学到乡亲家借来几根豆角支架，用铁丝做成圈，女同学献出丝巾做成网兜，再绕满蜘蛛网，便向山上进发了。爬到了树上，同学们双眼敏锐，不停地在交错的树叶中探寻着“知了”的身影。一个同学在树叶间隙发现了一只硕大的“知了”，“啪”的一下，随着“知了”“吱”的一声，牢牢地粘在了网上。就这样，一个上午大家就粘捉了很多“知了”，带着各自的战利品回到了知青点。晚上，女同学把蝉蛹放上辣椒炒成香气四溢的菜品，对于缺少荤腥的同学们来说，这可是美味佳肴啊！还有几名男同学到村民家借来了鱼瓮，支在河汊中，等待着鱼虾落网。第二天天色微亮，已无睡意的同学早早就跑到河汊，取出鱼瓮，倒出鱼虾，满怀喜悦地回到知青点，用铁丝将鱼和青蛙穿起来，挂满屋外墙的四周，大声喊到：“今天晚饭又多了一道菜，可劲造啊！”……在农村三年里，每年夏季这样的生活乐趣都会让我难以忘怀。在今人看来，蝉吸食树木的汁液，是害虫。而在古人眼中，蝉却是栖高饮露，生性高洁之物。尤其是在喜好托物寓意的诗人笔下。唐人虞世南曾写下《蝉》曰：“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芦自远，非是藉秋风。”骆宾王的《咏蝉》几乎是以蝉自喻“西路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风多唱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看，蝉多么的高风亮节！细细想来，从盛夏到秋后，蝉的生命只有短短的数周。到秋风起，它们就坠落于地，重归泥土，以残存之躯滋养树根，再到又一个盛夏，才能有轮回萌动的那一天。其实，人有时也如蝉般，有时也需要长时间地潜入与等待。只有等待能量充足，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才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成就一番事业。蝉知秋风会至，人知生命将终。蝉会在短暂的生命周期里奋力高歌，人更是会在有限的生命里拼搏、争取。明知当离开这个世界时什么也带不走，却忘我地劳作，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只需精彩纷呈，遑论时间长短。蝉把歌声献给太阳，把短暂化作永恒，人更亦然。又一阵风吹来，蝉鸣声更响了，可以说整片林子里发出鼓躁的大合唱的响声。蝉鸣声声，声声蝉呜，发人深省…… 挨饿的记忆过客多年前，我去抚矿总院探视住院的妹夫，邂逅了也在该院护理父亲的同村发小。尽管三十多年未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可她却吃惊似的地上下打量我说：“你怎么长直溜长高了？”没等我接茬，她又快言快语道：“小时候，你不是有点儿水蛇腰吗？”我朝她苦笑了一下：“是，你说的没错”。是的，发小说的没错，但个中缘由她并不知晓。实情只有家人和也是同学的叔伯侄万财知道。读初中时，我家七八口人，四个学生，就父亲一个劳动力，加之生产队分值低，有的年头全家口粮钱都挣不回来，不仅汤菜没啥油水，主食连玉米面糊糊都跟不上溜，到学校八华里，稀溜溜的面糊糊当时的饭盒也没法带，那三年自己基本都是空腹饿过来的，带过的十次八次午饭也都是烀地瓜或烀苞米。十三四岁正是活蹦乱跳长身体的年纪，营养没跟上，导致自己当年个子没长起来，腰板也没挺起来。那时，每到第四节下课，我就不声不响地随大流出去了。春夏秋就偷偷带本书，到学校操场西南角柴禾垛的朝阳或背阴处，依着或坐着看书；冬天就徒步到一里开外的供销社溜达烤火。总之，要靠到带饭的同学吃完午饭，再回教室。回教室饿得受不了，就将课桌顶在肚子上，伏身桌面看书或写作业。当年，真怕同学发现自己常年不带饭，笑话穷是小，同学让饭吃很麻烦，因为自己无力回敬。好在大家年龄小，想事儿少，三年就那么蒙混过去了。二侄万财得知实情是意外。他大我一岁，是同年级另一个班的，是我叔伯大哥家的老二，管我叫老叔。大哥家劳力多，日子过得好些，万财带几回白糖核桃仁馅或油梭子酸菜馅包子，每次都送我两三个。头次送包子到班级找我扑空了，后发现我出来看书或溜达是因为没带饭，是为了避开午餐。他全明白了，但他听话，从未对外讲过。那三年，除二侄万财给过包子，去同学李树连家，树祥二哥还给过白面饼；班长张加林见我在街里溜达，还拽我去他家吃过高粱米水饭；到班主任蔺若坚老师家反馈招考信息，蔺老师还留我吃过芸豆粒玉米茬子粥；集中晚补时，还和三哥一起在老张二姐家吃住过；参加全县数学竞赛选拔考试时，还到夏家堡照相馆同姓老爷家吃住过。这些恩赐和礼遇，施善者都已淡忘，而我永远铭记并感念，且不会放过任何回馈之机。现在想，当年能顶住饥饿读书，且始终保持良好的学习状态，得感谢家兄三哥。同校高我两届的三哥不仅痴迷课外书，还总能淘弄到《三国演义》《苦菜花》《红岩》等课外书，我没少偷偷跟着“蹭读”。这些令人痴迷的课外书不仅“顶饿”，还潜移默化地培育了我坚忍向上的意志、信念和力量，指引并激励我坚定信心，战胜困难，砥砺前行！ 胜利花长开张晓宁八十载光阴，是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古木的距离，是一捧流沙从指缝漏尽的轻响，也是一段熔铸着血与火的记忆，在岁月里沉淀成不灭的碑刻。当风再次拂过卢沟桥的石狮，当阳光又一次洒满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和平鸽雕塑，我们站在时间的此岸回望——那穿越八十年风雨的胜利，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而厚重。那是段怎样的岁月？是1937年冬，北平城外的炮声击碎寒夜，是南京城的残垣断壁间，绝望与抗争在同一片土地上交织；是杨靖宇将军胃里只有棉絮与树皮时，仍握紧步枪的决绝；是“八百壮士”死守四行仓库，用血肉之躯在苏州河畔筑起防线的悲壮。风雨如晦的日子里，没有哪个人是孤岛：农民放下锄头拿起土枪，学生告别课堂奔赴战场，母亲把儿子送向远方时，只说“莫忘了回家的路，更莫忘了咱的国”。他们或许只是史料里模糊的名字，是纪念碑上密集的刻痕，却用千万个“小我”的坚守，拼出了“大我”的不屈。胜利从不是轻易得来的馈赠。是滇缅公路上，筑路民工用双手刨开悬崖，让军粮与弹药顺着泥泞的路向前线流淌；是重庆大轰炸下，防空洞里的人们仍在低声传唱《义勇军进行曲》，让歌声穿透硝烟；是无数像赵一曼那样的革命者，面对酷刑时铁骨铮铮，用“未惜头颅新故国，甘将热血沃中华”的誓言，把信仰淬成利刃。这胜利里，有太多“舍”与“得”：有人舍弃了团圆，换来了千万家庭的安宁；有人舍弃了生命，换来了民族的存续。八十年风雨冲刷，冲刷不去的是记忆里的温度。如今走进云南腾冲的国殇墓园，墓碑整齐排列如队列，碑上的名字有的还带着稚气，却都朝着祖国的方向；路过上海的四行仓库，墙面上密布的弹孔仍清晰可见，像历史睁着的眼睛，静静看着如今车水马龙。老人们偶尔还会讲起过去：“那时总盼着胜利，不知道要等多久，可心里知道，只要咱不认输，总有天亮的那天。”他们的眼里有泪光，更有光——那是亲历过至暗时刻的人，对“胜利”二字最真切的注解。其实胜利从不是一个静态的终点。八十年里，当年战士们守护的土地，早已换了新颜：北平成了北京，胡同里飘着咖啡香，也留着四合院的灰瓦；南京的秦淮河畔，画舫凌波，再不见当年的悲戚；滇缅公路旁，高速路穿山而过，当年的泥泞早已化作坦途。可这繁华里，藏着不变的传承：是课本里“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让孩子懂得何为“英勇”；是国庆阅兵时，老兵敬起军礼的瞬间，让我们想起“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每当《歌唱祖国》响起，心底总会涌起的热流——这便是胜利的延续：不是忘记过去，而是带着过去的勇气，走向更辽阔的未来。风掠过八十年的时光，吹过纪念碑前常年不谢的献花，吹过校园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我们终于可以告慰先辈：当年你们守护的国，如今山河无恙；当年你们期盼的“好日子”，早已遍地开花。而那穿越风雨的胜利，早已化作民族骨血里的力量——让我们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心往一处聚，劲往一处使，便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到不了的光。这胜利，八十年风雨未改其色；这胜利，也必将在往后的岁月里，开出更艳的花。 我家窗外的小鸟秦勇清晨，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惊醒了我的春梦。我揉揉眼睛，循声望去，发现我家客厅窗外的空调井栅栏缺口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鸟窝。两只幼雏正躲在窝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伸着脑袋望着天空，一声声鸣叫，仿佛在呼唤着鸟妈妈：“妈妈，我们饿了！”我不敢惊动这对小家伙，悄悄躲在窗帘后，静静观察。不一会儿，一只大鸟从远处飞来，在空调井上方盘旋一圈后轻巧落下。两只小鸟顿时兴奋起来，叫声更急了，像是在催促妈妈快点喂食。鸟妈妈张开嘴巴，将辛苦觅来的食物一点点喂给孩子们，还不时抖动翅膀，像是在缓解飞行的疲惫。 吃饱后，两只小家伙的叫声渐渐变得柔和，而鸟妈妈又振翅飞出，转眼间便越过楼顶，朝着我家后山的方向飞去。我知道，她又要为下一顿孩子们的口粮而奔波了。日复一日，她就这样往返飞翔，只为让孩子们吃得饱、长得好。 暑去秋来，两只小鸟渐渐长大。在妈妈的引导下，它们开始扑棱着翅膀练习飞翔。起初只是在窝边摇摇晃晃地跳动，后来终于鼓起勇气，一跃而下，在空中笨拙地滑翔。它们还时不时尝试自己觅食，更有趣的是，有时竟将找到的小虫子送进鸟妈妈的嘴里，仿佛在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这一幕让我心头一热，不禁想起那句古诗：“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鸟妈妈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眼神里满是欣慰。而我也从最初的担忧，变成了每天清晨期待这份温馨的陪伴。 如今，我每天早上听到的鸟鸣不再是急切的呼唤，而是母子间亲昵的欢唱。它们在窝边嬉戏、依偎，小脑袋不停地蹭着妈妈的羽毛，撒娇似地咕咕叫着。这一家子的温馨日常，让我感受到自然界最朴素却最动人的亲情。鸟妈妈从早到晚奔波觅食，哪怕飞越千山万水，也从不舍得先尝一口，总是第一时间将食物送回家中，这份母爱从动物世界延续到人类社会，代代相传，从未停歇。正如古语所言：“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动物尚且如此，人更应懂得感恩与回报。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我们不仅有思想，更有情感。孝敬长辈、赡养老人，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传承的美德。尊老敬贤善诗老人是我们这个社会的基本准则。每一位老人，都曾为家庭、为社会付出过青春与汗水。如今他们年迈，理应得到尊重与照顾。让每一位老人都能健康、有尊严地安度晚年，是子女的责任，也是社会的良心。我常想，或许正是这些窗外的小生命，让我重新理解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深意，它们用最自然的方式，教会我亲情的可贵。“中元节”即将来到，活着的人们也要为逝去的家人点上一盏心灯，送去一些纸钱。让这些逝去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保佑我们儿女，知道我们是从那里来，将向那里去，我们从没有忘记他们。一首中元遙拜表达我们儿女思念双亲的心情。 七月半中逢中元 遥望天庭送纸钱 缕缕青烟寄相思 杯杯素酒慰心宽 五谷杂粮碗中装 红烛点亮紫宫间 双手拔尽荒丘草 叩拜双亲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