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毛烟的日子以及“京劳烂票”__作者:下关风

下关风

裹毛烟的日子以及“京劳烂票”

__知青生活杂记

下关风

现在而今眼目下一些人的所谓“养生”观念，认为吸烟喝酒是两大“恶习”，有害健康，极力反对。

但不可否认的客观现实是，这两种“恶习”的始作俑者，都是国家的支柱产业，税收大头，任何人不敢轻易“影响”其中。

所以你看中央台视台，各种白酒红酒啤酒黄酒果酒的广告，连篇累赎，争先恐后，时时翻新，处处显摆，有时候一个节目还没有看通泰(四川俗话，通畅的意思)，广告却接二连三，晃得眼花缭乱，听得耳朵长老茧。

曾经两种恶习俱全，而且时日久矣。

沾染上这两种“恶习”，是在几十年前，当知青的那些日子

我们是1971年5月10号离乡成都的，经刚开通的成昆铁路及抗战时修建的史迪威公路，7天之后千里迢迢到达了云南西部的德宏州端丽县姐相乡一个名字叫做广蚌的地方当知青。

知青所在的地方原来属于农场，我们去之前不久改制为生产建设兵团，前面还冠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招牌，名号宏大且十分唬人。

当时我们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德宏)十一团(瑞丽)三营(贺赛)四连(广蚌)，是户育山下的一个基层综合老连队，有广袤的胶林，大片的水田。犁田耙田栽秧割谷子，开山挖山垦荒种橡胶，一年到头劳动强度十分大，加上蔬菜肉类油水稀少，因此疲劳疲惫疲乏疲困是经常的感觉。

为了解乏消困清除疲劳，很多人因此很快就沾染上了抽烟喝酒的“恶习”(女知青们亦有，只不过比较含蓄，多躲在宿舍里抽，喝，不“敢”太放肆。)

那时我们抽的是毛烟，但基本上不用抽这个字，说的是“裹”。

裹毛烟，很快成为男知青们普遍的“瘾”。找只塑料袋装上毛烟和卷烟的纸，随时随地塞在裤腰带，上山路上，收工途中，开会学习读报纸，睡觉前吃饭后，冲壳子吹散牛，毛烟袋子丢过去甩过来，互相传递，彼此裹咂，弄得青烟弥漫，白雾腾腾，枯燥无味的日子，无形中就滋生了好些烟火生气。

毛烟，就是烟叶晒干切成的烟丝，有粗有细，成色不一。

那时候境内种植烟草的不太多，毛烟基本上都是从缅甸过境而来。国内的傣族咪巴别浪小卜少们(大妈大嫂小姑娘)把缅甸的毛烟花生瓜子(当然还偷偷的夹杂有很多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外国货)贩过来，成为了从县城到各乡镇街子集市摊子上最普遍及常见的物品。

傣族卖毛烟按“拽”。

拽是他们的计量单位，拽称和汉族地区用的称，形状都差不多，有杆有钩有称砣。傣族的一拽约三市斤，毛烟按粗细成色卖三五块钱，很是便宜，买个一拽半拽的就一大包，个把月都裹不完。

裹毛烟有专门的卷烟纸，也从缅甸而来，白色或染成淡黄，淡蓝的薄纸，整齐的裁成大约3X2cm的长方形，一头粘结，一两毛一叠，有好几十张。裹烟的时候撕一张纸，卷成漏斗形，捏一撮烟丝裹紧，大头一折压住烟丝，小头放在嘴里一转，口水便使之黏合。如果裹得太严实，只需把烟头掐去一小点，便可点火抽起来了。

我们和插队知青的𣎴同之处，就是不苦工分。兵团或农场，都实行工资制，虽然不多，但每月兑现，26元，加2块边疆补贴，平时的吃饭穿衣日常开销，探亲的来去路费，都在其中，不免常感囊中羞涩。曾有知青学老工人，为了节约裁报纸裹烟，抽起来一大股浓浓的油墨味，呛得人人翻白眼，个个喷酽痰，在一片“骂”声中忙不迭的𨃅𨃅儿进医院_治脚(自觉)，赶紧把烟掐了，并且虚心的自我“日造”一番。

人类种植和吸食烟草的历史，十分悠久。

烟草起源于中南美洲、大洋洲和南太平洋的一些岛屿，总共发现有66个品种，但被利用并栽培的仅有2个，即普通烟草又叫红花烟草和黄花烟草。

约公元前5000年至公元前3000年间，美洲秘鲁、厄瓜多尔等地安第斯山脉的印地安人发现并开始食用。 ‌

据考古发现想象，处于原始社会时的美洲印地安先民在采集食物时，无意识地摘了一片烟草叶子放在嘴里咀嚼，强烈的刺激性让他们疲乏顿消，继而精神亢奋，神清气爽，体力大增。提神促劲的作用，让他们经常采集咀嚼，久而久之成为了一种习惯和嗜好。

至玛雅文明时期（约公元前1500年—9世纪）已有烟草广泛使用并人为种植的证据，玛雅神庙的浮雕中亦可见僧侣手持烟管进行宗教仪式的场景。

北美洲南部墨西哥人数最多的一支印第安阿兹特克人（14世纪—16世纪），则进一步发展了烟草文化，将其用于医疗，祭祀和日常消遣。 ‌

1492年哥伦布抵达美洲，将烟草带回欧洲，随后在英国弗吉尼亚（1612年）建立大规模种植基地，并逐渐发展成商业性产业。 ‌

烟草传入中国，大约在明代的嘉靖末至万历初（16世纪中叶）经菲律宾传入中国南方，开始传入的是晒晾烟，1900年台湾试种烤烟。1910年后相继在山东，河南，安徽，辽宁等地试种烤烟成功。1937年～1940年开始在四川，贵州和云南试种，并发展成为我国主产优质烟区。

烟草的使用，至清代以来逐渐全国普及，成为一种社会时尚，

它还作为药用植物，被李时珍记载于1596年出版的中医典籍巨著《本草纲目》。

毛烟这种物品在世界上的情况不甚知晓，想必也经历过它的繁盛时期。

在中国，虽然现在毛烟已经属于是比较罕见的东西，但它曾经非常普遍，城镇乡村，饭馆茶铺，各地各处皆有其身影，叫毛烟的，叫草烟的，叫水烟的，叫土烟的，都有。在新疆，那里的民族裹一种莫合烟，想必也是这东西。

四川人不裹毛烟，他们裹叶子烟，把晒干的烟叶裹成卷，插在烟杆儿的黄铜烟锅头上抽。

烟杆儿用一种铁实的竹子制作，有的又粗又长，黄铜烟锅头又圆又大，可以当武器。传闻解放前四川和云南昭通一带的“棒老二”(土匪)，就是用粗如棒子的烟杆儿抢人，一烟锅头砸在头上身上，筋断骨裂，皮开肉绽，血沫子横飞。

叶子烟(有的地方叫旱烟)不叫抽，叫咂，用词虽然形象，但听起来很“痛苦”。

叶子烟砸起来雾浓烈呛人，街边小茶铺里抽此烟人多的时候，漫漫腾腾，象丢进了一颗“毒气弹”。

抽叶子烟的多为农民或各种苦力，有身份的人抽的是水烟。

水烟不是烟，是一种抽烟的方式。

抽水烟的烟，还是烟丝，裹毛烟也用的是它。

抽水烟要用烟具，常见为黄铜质。烟壶身分为两隔，一端插烟锅烟嘴，另一端装烟丝，有翻盖。烟锅烟嘴铸为一体，插进抽出，灵活方便。插烟锅烟嘴这一端的壶身，装有清水过滤，和云南竹制的水烟筒原理相同，抽起来不呛人。

抽水烟还要必备两样东西，一是火钎子，插在烟壶身上，烟锅堵塞时随手捅畅。一是纸捻子，用草纸卷裹。以前火柴精贵，不可能柚一撮烟划一根火柴。纸捻子搓得长长的，象点燃的香，一吹便生小火，点烟很方便。

抽水烟貌似简单，实际上是需要基本技巧的，否则既遭“罪”，还非常尴尬。

小时候曾见老年人抽水烟，过程“优雅”，举止讲究，如流水行云，一气呵成。

端坐于太师椅上，左手握水烟壶，点燃的纸捻子夹在食指中指间。右手从烟壶里捏一小撮烟，用姆指食指中指稍搓成圆，不松不紧，摁在烟锅头上，再取过纸捻子放嘴边“噗”的吹燃，便点烟咕噜咕噜的抽起来，抽了一口还不忘把赶紧把纸捻子吹灭，免得浪费。

须臾，一锅烟抽尽，嘴里轻轻一吹，烟烬又“噗”的一声落地，再取烟抽第二锅，如此这般。

如果水烟壶少，摆龙门摆的人多，则按尊卑长幼依次，抽完烟的人用袖口抺抺烟壶嘴，道一声“你请”，双手递给下一人。

之所以说抽水烟需要基本技巧，其实也算不上啥子技巧，主要是掌握吸和吹的力度。吸烟的力度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实，轻重适度，还要稍稍“虚”那么一点，这技巧完全掌握在嘴里唇间，既要抽出咕噜咕噜悦耳的声响，又不能太实了，把呛人的烟水吸进嘴里，自讨“苦”吃。

吹出烟烬也是这般道理。

老道的人轻轻一吹，灰白的烟烬不散，稍带些火的亮色，成一撮的弧形落地。

力度掌握不好的，则把烟烬连同烟水一并吹出，贻笑大方。

抽水烟曾经名声不好，在一些现代文艺影视作品中，它作为一种标志和象征，是封建遗老遗少，地主阶级的玩意儿。比较典型的就是黄世仁他妈，咪起眼睛抽水烟，一不满意就用火钎子扎喜儿。

烟丝发展到烟卷，仿佛只是一步之遥，其实这段路的距离很长，和工业革命相伴相行。

现代香烟是一种泊来物品，在以前属于奢侈的东西，贫苦大众是享用不起的。

中国最早的香烟品牌，可追溯至清朝末年(1890)，西方传入的“品海牌”（Pirate）和“韦尔斯”香烟。

当年，由晋隆洋行代理的“品海牌”香烟在上海租界销售，其附带的烟画片（印有风景或人物）成为早期香烟文化的标志。‌‌‌

首个国产香烟品牌，则是1905年由简照南、简玉阶两兄弟在香港创立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推出的“红双喜”香烟。该品牌以“中国人吸中国烟”为口号，迅速占据市场，成为民族烟草工业的代表。‌‌

那时在中国流行的香烟还有英国烟草公司生产的老刀牌。

英美烟草公司生产的大前门。

中国青岛生产的哈德门。

中国云南生产的大重九。

新中国成立后的首个高档香烟品牌，则由上海烟草公司研制生产的中华牌(1951年)。

听老人讲，他们那个时候，是拣天女散“烟”学会的。

上世纪三十年代，国产品牌香烟崛起，发展迅猛，和外国品牌的香烟竞争激烈。

商家雇卡车及美女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一路抛撒烟卷，如天女散花，车下的人跟车尾随，争相拣，吸。

吸上瘾了，不怕你几爷子不掏票子。

这算是一种原始而有效的促销手段。

比较于抽叶子烟和水烟，香烟携带方便，抽起来洋气，资格，不熏自己也不呛别人，故而迅速普及，风靡一时。

香烟虽然风靡，普及，但毕竟价格不菲，对于“穷人”来说，日常开销是一笔负担。

于是，卖零支烟的小商摊贩应运而生，而且众多。

这许是香烟市场一个极具中国特色的现象，亦是当时经济状况和社会现象的一种真实写照。贫穷的烟客，整包烟买不起，有几文小钱，一支两支的买来过过烟瘾。

除了烟铺子可拆零卖散支，还有许多小贩，挎一个装烟的木头匣子，走街窜巷兜售生意，整零随意，十分方便。

在一些反映建国前旧社会的影视剧里，无论大城市小乡镇，这样的摊贩往往成为一种剧情的点缀。有一部电影讲解放军游击队的侦察员在长江边的敌人阵地侦察，就扮成小贩，一边高喊“香烟洋火桂花糖”，一边眼珠子四下打探，侦察敌情。

新中国成立之前至解放后的一段时间，成都卖零烟相对集中的地段，是位于春熙路繁华腹地的锦华馆，一条全长百余米的小巷子，路两边坐的站的蹲的，排满了卖烟的小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生意各做各，龙门阵大家摆，乱乱轰轰，十分闹热。

除了裹毛烟，我们知青所在的民族地区，还有一种奇特的烟草使用方式，嚼烟。

嚼烟这种习惯看起来很“恐怖”，但是据说保护牙齿的效果不错，因此不论傣族崩龙族(现更名德昂族)，还是景颇阿昌傈僳，都喜欢嚼烟。

当然嚼烟的多是老人，年轻人少有此喜好。

嚼烟所用之物为烟丝，石膏，槟榔，装在竹篾编的小篓里，系在腰间随时取用。嚼烟时掏出一枚槟榔，在上面抺一点石膏，搁一撮烟丝，入嘴便嚼。久嚼生津，口水随地吐，唾液血红，看起来非常吓人，顿生“恐怖”之感

我们初到边地时，曾有两件事情甚觉惊诧。一是路上遇到傣族景颇的吴弄咪巴阿罗嫫(大爹大妈)对你张嘴笑，一口漆黑得发亮的牙齿，衬着血红的口腔，仿佛是“狼外公狼外婆”，一望而生“怯”。再就是行走在山间坝区，寨傍水边的小路上，常见“血水”吐得一滩一滩的，令人心惊胆颤，怀疑当地人得了什么凶险的怪病。

我们的连队，座落在连绵的户育山脚下名叫广蚌的一面坡上。户育山与对面连绵的缅甸山脉横行相峙，两山之间是宽长的平坝，中国这边叫瑞丽坝子。

坝子里经常云雾缭绕，云遮雾障让视野模糊，距离感亦模糊，但是觉得缅甸那边更为广袤一些。

中缅两国以坝子中间的瑞丽江为界，跨江而治。

一条江水(瑞丽江)和一弯公路(瑞弄路)，都是从瑞丽县城方向一直延伸到弄岛方向。江水和公路两边的中缅坝子里，是肥沃的阡陌良田，以及一蓬蓬凤尾竹掩映的傣家村寨。

从我们连队到瑞丽江边很近，离国界71号界碑更近。

71号界碑紧靠在瑞弄公路的边上，一下路基便至。

国界线蜿蜒曲折，公路边有我国的允井寨子，现在改叫银井，搞一寨两国旅游活动，名气很大。

严格的说，该旅游项目涉两国但并非一寨，而是两寨，中国的银井寨子和缅甸的芒秀寨子。

两个寨子毗邻，竹楼，田地，树木，沟溪，篱笆犬牙交错，互为国界。

71号界牌脚下有一条小路，延伸进竹林的深处，那里便是芒秀寨子。

我们知青的时候，芒秀是一种深深的诱惑，“魔”力极大。

那时我们不喊芒秀寨子，而是亲切的称之为芒秀街。有人还编了一首小调唱，“芒秀街，咪毫甩。两毛钱，京一碗。高咪冷新高把，就木京乃！”(芒秀街，有饵丝。两毛钱，吃一碗。我只有一毛九分，就吃不成。)

当然芒秀街的米线旺粉毫甩花生瓜子只是些小KS，极具诱惑力的是那些琳琅满目的各种外国货，什么纱巾，快巴，尼龙蚊帐。什么咖啡，炼乳，日本味素。双狮手表，五星火机。女人的香水口红化妆品，男人的洋酒洋烟XⅩX……，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外国货中还有各种香烟，从高级的三五到低级的卡崩，凉烟，

当知青的那些日子，学会了抽烟，但裹的都是毛烟。偶尔买一包缅甸的卡崩或者凉烟，属于自我犒劳性质，放纵一下，奢侈一把。

“京劳烂票”，是一句德宏傣语，说的是喝酒。

”京“是吃的意思，傣族说京豪是吃饭。“劳”是酒，京劳就是喝酒。

当然说吃酒也讲得通，四川云南以及很多地方的俗话，都把喝酒叫做吃酒。

“烂票”也是一句傣族话，是很多，多多的意思。“京劳烂票”，可以用于劝酒，动员你多多的喝。也可以用于议论，评论，说“他喝多了”，”他被拿翻了“，都可以，意思因人，场合，情况而定。

傣族的酒，以前没有复杂的名字，通称米酒，多自酿，但别于醪糟。米酒纯度较高，不浑稠，属于白酒一类，又略带些醪糟的香醇，十分爽口。

学会喝酒也是在知青的时候，而且是在一种非常欢乐的气氛中，被傣族米酒”教“会的。

傣族的节日很多，主要的传统节日有泼水节（桑堪比迈），关门节（豪瓦萨），开门节（奥瓦萨）和姑娘节（锦库节），釆花节等等。

泼水节是傣民族的新年，时间‌在傣历6月(傣族用佛历。泼水节在农历清明前后十天左右）。

‌泼水节活动象征辞旧迎新，主要有浴佛仪式，泼水祈福，赶摆（集市），赛龙舟，放高升，燃孔明灯，跳嘎光(集体舞)，孔雀舞等，‌‌持续3至7天，盛大又热闹。

缅甸老挝泰国也过这个节日，在泰国叫宋干节。

傣家的关门节毫瓦萨，俗称进洼，意为佛爷入寺，时间在农历六月(雨季开始)，告诫大家农忙季节来了，民众要停止娱乐活动，专心务农，礼佛。

开门节翁瓦萨，俗称出洼，意为佛爷出寺，时间在农历九月(雨季结束)，标志农闲开始，可举行诵经，放生等仪式，对歌跳舞串寨子，赶摆买卖做生意。

傣族的关门节开门节本意均是宗教节日，只不过其中参杂了些农耕节令的因素，一并庆祝狂欢而已。

在德宏瑞丽傣族地区当知青时，每逢国庆节前后，各村各寨便热闹非凡，连续数日的赶大摆，跳嘎光，象足鼓和铓锣此起彼伏，彻夜不停，敲得人心神不定，热血沸腾。当时我们还误会，以为边疆老百姓觉悟高，把国庆节过得如此隆重。

后来才认得人家是在过翁瓦萨，一年一度的大节，只是时间接近而已，和十月一日没有关系。

以前的傣族地区，是典型的农耕社会形态，除了平时每5至7天的小摆(“摆”为傣语，街子集市的意思)，买卖交换农副产品，过节更是要赶大摆。

在我们的印象中，每年最热闹的大摆一是泼水节，一是开门节。

我就是在赶大摆的过程中学会“京劳”的，当然那个时候喝酒只是属于蹭吃蹭喝性质的”小打小闹“，不可能“烂票”。

我们连队紧靠瑞弄公路，肉眼可见。公路一线短短的距离，就计有允井，顺哈，广双等大小寨子

赶大摆的时候，除了县城和姐相有规模可观的街子，各寨子还要在邻寨公路边的空地上搭设摆棚，卖米线毫甩，酒菜熟食。

为了招揽顾客，各寨子都组织人在摆棚前跳舞。

傣族的孔雀舞，为独舞或双人舞，带表演性质。

摆棚前跳得多的是“嘎光”舞。

嘎光是傣族的一种集体舞，众人围成圆圈，将敲象足鼓，打铓锣的人圈在中间。

傣族的象足鼓和铓锣”咚当，咚当“的敲打起来，极其沸腾热血，激荡人心，跳嘎光的舞步也就随之欢快而潇洒起来。

这个时候我们往往要凑热闹，加入跳舞的圈子，学着他(她)们依样画葫芦。

那些傣族认得我们是广蚌的知青，彼此都是邻居。

邻居来跳舞撑“面子”，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于是跳得满头大汗之后，主人都要上一盘菜，斟几杯米酒算是酬劳，顺个便就把客请了。

尝到了“甜头”，各寨子这样的场合就常见我们的身影。

蹭吃蹭喝之中，不知不觉就把“劳”京会了。

傣族人喝酒有特点，挺能喝但是很xuan时间，长的可以连续几天几夜，醉了睡，醒了喝。

但他们基本上不喝猛酒，不讲究什么“感情深，一口闷”。

山地民族景颇崩龙则和他们截然相反，性格多豪爽淳朴，喝酒也喜欢淋漓痛快，酒碗一碰，倾刻间便“倒”进喉咙，而且象一首云南歌曲里唱的，“醉了醉了路边倒……”。知青的时候，经常在坝子山间的小路上见到这样的人。

我们连队里的昆明知青较多，他(她)们和寨子里插队的昆明知青熟络，常来常往。

一次跟着连队里的昆明知青和插队的昆明知青去参加寨子里傣族的婚礼。

我们送的礼金不多，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5枚10枚一叠用红纸包裹，凑几块钱摆一盘，看起来“亮”眼。

一伙汉人去吃婚宴酒席，老傣族高兴非常，毛主席的知青前来贺喜，他们觉得很有面子。

傣民族寨子连寨子，亲戚加朋友，国内的境外的，人多得牵群打浪，一拨接一拨，白天晚上，络绎不绝。

那个时候虽然很多东西都被当成”四旧“破掉了，但是长辈拴线祝福，赞哈咏唱贺喜还是有的，尤其是境内外的亲朋欢聚一堂，谈天气说收成，耕种稼穑，猪狗鸡牛，大人娃娃，家长里短，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划拳助兴，龙门阵就摆不完。

我们差不多就集体撤退了，那些关系特殊的老傣族据说有的人醉了席地而睡，醒了再接着喝，要连续几天才尽兴而归。

傣族是典型的水边民族，善种水稻，且培选了许多优良品种。滇西的芒市谷子遮放米，历来为朝廷贡品，民间亦大有盛名。

芒市谷子遮放米，是傣族地区最普遍的一种软米，俗称大白谷，蒸岀米饭来晶莹剔透，软糯香甜，不需什么佳蔬好菜，光光饭都可以吃一大口缸。我们知青的时候缺肉少油，蔬菜稀有，完全靠大量的软米饭和咸菜，支撑了强度劳动的体能消耗。

傣族的米酒亦是软米酿造，因此甘淳爽口，比山地民族景颇崩龙用旱谷，包谷，甘蔗渣酿的酒，优质了不知道多少倍。

知青时曾有过一次“醉酒”的经历，亦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但是和傣族以及他们的米酒，没有丝毫的关系。

我们第一次被拿“翻”，是一个当时在贺赛三营营部的四川老乡向干事，春节请客吃饭，用一水瓶的醪糟汁，就把我们放倒了，很莫得面子。(此事在《醉酒》一文中，有专门的详细记述。)

缅甸毛烟和傣族米酒，伴随了我们的知青时光，“劳”不苦但是“功”高。

知青前后的那些岁月，于共和国是一场“动乱”，对于我们来说，更是人生中的一段“非常”。

当时除了极少数所谓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知识青年(至今不明白他(她)们的理想抱负和志，是否就是当一辈子农民。事实上这些人大多早早的就踏入了仕途，甚至远离农村。所谓的有志青年建设新农村，从某个角度审视，是个伪命题。50，60，70年代的千百万知青上山下乡，实际上并没有让农村”新“起来，是后来的改革开放，农村才日新月异)，和一些主动被动搅和政治的，绝大多数的知青，命运都十分悲催。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人都不得不考虑一些“大事”。

北京上海等地的知青，许多是老三届的，他(她)们忧虑的事情更多。

尤其是76年之后，国家慢慢的有了希望，但知青们仍然“前途”茫茫。

苦闷的日子，烟酒相伴。裹毛烟，喝小酒，聊以解忧，借酒浇愁。

那时候千百万知青基本上已经绝望，却又极不甘心，于是下赌注似的“拼”了一把，才有了云南农场各地知青们孤注一掷的“首义”之举，才有了全国知青问题的最终彻底解决。

才有了知青大返城。

“知青”已经成为了历史，那些岁月也慢慢的渐行渐远，但是我们仍然怀念，怀念那个地方，怀念当知青日子，怀念毛烟和傣族的“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