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二部14:招生气象

老根

招生气象

校长办公会研究，今年招生重组工作队伍。当然主要原因是负责招生工作的教务科和学生科科长发生了变化，同时招生形势和政策也发生了较大变化。

首先是招生计划，生源数增长，经济需要，国家开始扩招，招生人数扩大50%，统招去年160名，今年240名，另外增加省烟草系统计划委托培养40名；开始收取学费，学生数量大了，国家投入负担加重了，要分摊教育成本，从今年开始，国家重点中专每生学费350元、公寓用品费75元、军训装备费55元，其他如书本费、个人仪器费等按专业、成本核算，报主管上级备案。需要研究的是，从去年开始，部分班级自己收取每人40元购买电视机，学生毕业时折旧转后续班级，余额退还学生。问题是，有些班级学生数多少不一，电视机大小价格不一，有的班主任四年后不一定担任班主任，电视机管理、安全等产生诸多问题。从今年开始，由学生科收取统一管理，听取大家意见。成立招生工作小组。

袁君青汇总意见，公寓用品、军训装备、电视机费由学生科负责管理、使用，财务科监管，学生科制定具体管理办法，做好物资调研、采购，保证新生入校使用。书本费由教务科负责管理、使用，财务科监管。成立由校长任组长、主管教学、学生工作副校长为副组长，教务科、学生科人员参加的招生工作小组，负责做好今年的招生工作。并提出一些工作要求。袁君青还要求教务科，尽快调研开设市场营销、计算机应用、文秘等管理类专业的可能性，积极与各方面联系开设委托培养班、单独招生班，目前形势很好，开始收学费了，有的委培班、单招班学费收到三千，还有更高的，地方政府积极性很高，生源很充足。有地区资源的，积极联系，这几年快速发展的苹果、葡萄、蚕桑、蔬菜、烟草、茶叶等有些成立了局，急需技术和管理人员，省级厅局也在支持、放权。有的学校规模扩张很快，办学条件迅速改善。机遇很难得。

杨乾坤表示“同意”，新开发一些热门、投资小、师资和实训好组织的专业，尽快上报审批，早点列入计划招生。适应产业发展的委培班、单招班可缩短学制，招高中生、干部班，培养费地方政府承担一些，农牧厅会支持改善办学条件，减轻他们的经费压力，其他厅局何乐不为！

大家纷纷提出思路和建议，有的提出还可以开设干部培训班、农村青年不包分配班、定向委托培养班，省计委批计划，地方行署和学校签协议，省农牧厅审批，发中专文凭。教师可以利用社会资源，也可以挖掘行政干部潜力等等。

花常春表态，尽快申报新专业，组织动员人员洽谈合作办学协议，招生列入省计委、人事和教育部门计划。

龙云书第一次参加招生，章水杉、花常春负责，畅布舒、黑凤春、尚西宏参加。有些女教师要求参与，花常春一口拒绝，“招生条件艰苦，时间紧张，工作强度大，昼夜加班。女的不适应，也不方便。”

8月22日，章水杉一行进驻省中专招生录取现场会，一个名叫“天外天宾馆”的九层酒店，省招生办、各地市招生办和各中专学校招生组进驻。宾馆大门武警全副武装站岗，只有专门的通行证件才能出入，院墙周边拉了黄色警戒线。那时没有无线通话，宾馆电话也不能对外联系。

楼内熙熙攘攘，省招办和9个地市招生办分设投档组、检录组、审批组，紧张而有序的决定着各个考生的命运。由于空间有限，省内、外各学校只能有一二间宿办结合的工作兼生活房间。

每人胸前戴着照片、单位、姓名、印章齐全的证件，不断穿梭各地市招生办，跟进招生录取进度。各学校的招生人员相互寒暄，热情招呼，相互传递需要关照的信息。

晚上，章水杉和花常春主持召开招生组会议。首先是学习招生文件，明确今年招生的规定、程序和纪律要求，辅导各环节的技巧与注意事项；接着，进行人员分工，5个工作人员、9个地市，每人负责1-2个地市的招生，分工的原则是谁熟悉哪个地市招办人员、或有人缘、地缘、情缘的，谁负责，最好能拉扯上关系，“熟人好办事”；最重要的环节是统计、分工各人手头接受委托照应的考生名单。章水杉和花常春拿出小本和一些大小、长短不一的纸条，上面是亲戚、同学、朋友或各种关系委托的考生信息，这些要按生源所在地市分给负责招生的人员，当然大部分是想报考省农校的，也有首选志愿报考其他学校的，也需要去和那些学校去沟通，给委托者争取一个满意的结果。

龙云书被分配+负责秦南地区的招生联络。地区招办主任是刘生发。记得他参加中考时，到地区教育局咨询地区三好学生中考加分时认识了，那时的刘生发还是普教股股长，原则性十分强。龙云书应届中考时，如果享受了地区三好学生加10分的话，当年就可以报考秦南地区的农校和师范学校。但刘生发股长的解释是“优惠加分是对上线考生而言，只影响上线考生优先录取更好的学校。未上线考生，无法享受优惠。”龙云书只能补习一年，也有幸改变命运，翻秦岭上了省农校。

地区招办主任负责招生录取结果的审核，在《大中专学生招生检录表》上签名、盖章，前期在招生办按1:1.1为学校配档，学校提档、审档、分班、填写检录表时，招办主任比较清闲。龙云书和刘生发主任攀谈叙旧，回忆了以往的交集，就算是熟人了。一会儿，经刘生发主任介绍，和投档组的侯组长、检录组的林组长都认识了，尤其和林组长还是一个区的乡党，问到几个他们乡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联系，关系更亲近了。

林组长将两个要上省农校的关系名单交给龙云书，“15个计划，配17个档。两个娃，成绩不错。一个有点近视和色弱，够省线，放在农经专业。另一个是地区农业局领导的孩子，成绩差一些，在学校也多关照。名单给你，后一个能入个党，就更好了。经常回家不？”林组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干部，一口商洛方言。交谈中，既有权利部门的强势，也有女性的婆婆妈妈，“审档时，注意一下，配了几个较差的陪档。一定当心哦。”

“多亏姐姐提醒，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也不损害其他考生利益，没问题。姐姐辛苦，这是我们泰城的蚕丝蛋白护肤霜，您试试。刘主任、侯组长也给夫人们带一盒，使用好的话，我回来再捎带一些。”龙云书将一个塑料袋交给林组长。

侯组长说，“有什么要求，交给我吧，各学校都有一长串名单。已投其他学校的，我标注出来，你们要的，逆向不严重，我调一下。进来，我说个事。”龙云书从一圈桌子和堆积如山的考生档案间跨越进他们的工作空间，“乡党呀，前年给你们马永久科长托付的学生，进了学生会，又撤职了。听说马科长淘金去了，你给咱多操心。绝对要保证顺利毕业，女子娃，父母娇惯。”

“我大概知道，她妈是地区工会的，他爸在税务局。娃有些匪，三门课的补考要下点功夫。财会专业老师强调‘不做假账’，要求很严。我请老师辅导一下，娃要懂事。这个名单，您多辛苦，明天我们计划提档，事得提前理停当。不耽误乡党们时间了。”龙云书转身跨出，去联络西京市招生办。

西京市招生办领导很低调、热情。花常春介绍说，西京市中考考生多，凡是不上高中，提前上中专的，都有背景和长远规划，志在必得。招生办要平衡省、市、区县各种关系，保证考生都能录进父母规划的理想中专，招生办“压力山大”，中考投档甚至比高考投档都要复杂。西京市教育局局长、招办主任更换频繁。大城市考生报考热门是电力、财经、税务、银行、粮食、物资、邮电等专业学校，第一志愿爆棚，录取分数线很高，秘而不宣的系统内部子弟降分录取，以及其他投机取巧，成为农村子弟羡慕、无奈的“天花板”。农、林、地、矿、油、师范、卫生等除非父母或亲属在行业工作，对职业认可、并能在上学和毕业分配时指导、帮衬，否则绝不考虑。因而，西安地区报考省农校的娃娃，报考前已经拐弯摸角分析、调研、咨询到位了，第一志愿一个专业，非上不可，没有调剂和滑档之说。

西京市招办低调、热情的同时也很强硬，按1:1计划配档，不留审核、调换余地。龙云书快速核对了11份档案的《投档表》，从前到后、从后到前看了两遍，手头唯一的关系名单“吉祥至”并未发现。

章水杉叮咛这个孩子一定要解决。

龙云书没有在《投档表》签名，“请老师查查这个考生的去向。”

“哦，查可以，调换档不行。”调配档案的齐眉剪发头姑娘接过写有姓名、考试成绩、准考证号和毕业学校的纸条，不忘强调“规则”。

“啊呀，不错，化校、省化工学校，农村娃争着上的学校。以后管机器、不出力。”“剪发头”姑娘有点兴奋的说。

“分数与我们的调档线比，高还是低？”

“你们是国重点，当然线高一些。他分数高先，第一志愿投你们校了。”

“能不能增加计划？化校好，或者调换一个，农业属于艰苦行业的。”

“你先提档、审档，看有没有符合退档条件的？再说。”

龙云书在《投档表》上签名，提了那捆准备好的考生档案。回到房间，审了一遍档案，赶紧向章水杉和花常春汇报情况。

“尽快审档吧，如果有退档的，协商调换。如果不具备条件，再想办法。”花常春说。

“11份档案，真实性、完整性看不出来破绽，都是第一志愿，成绩都在重点线上，没有多余配档。两个有可能要商榷的，一个是报兽医专业的男生，身高只有一米四五，体重43公斤；一个是报农经专业的女生，数学成绩只有78分，视力有色弱。二人都不是金周县计划，一般地区内计划的县区不作限制。其他找不出来问题。”龙云书显得为难。

“没有说服力。个子和体重不是问题，娃还小，正在成长，色弱和单科成绩对农经专业都没有明确的规定。硬找理由，对娃不公平，招办也不接受呀。西京的生源质量一直很高，能报省农校，都有内行指点，色弱的咋不报农学、畜牧专业呢？”章水杉否定了龙云书的意见。

花常春说，“一定不行，还有三个途径。一是让家长设法增加计划；二是开学暂不去化校报到，看我们是否有不报到或退学的补录；三是化校报到后，申请转学，省农校是重点，但也是艰苦行业，逆向流动情有可原。看家长的想法，章老师晚上想办法反馈意见。”

章水杉、花常春反复指导，有时亲自出马，与各地区招办协调、商洽、交换，汇总的应该关注的考生名单都有了去向和结果，有的还要到录取学校的房间核实，叮咛理想专业和后期关照。各地区负责人将委托考生录取结果一一核对，通报接受委托的人做好备注，回校有个回复。大家便开始分头办理录取手续。

首先确定提档名单，按招生计划数提取各地区符合条件的配档，不符的、多余的退换；接着，对拟录取考生分专业、班级，填写《大中专录取检录表》，录检表八开纸，表格细密，包括考生详细信息、中考单科及总成绩、毕业学校等，几乎将档案中重点信息抄录一遍，容不得一丝错误或涂改，复写纸压印一式四份。录检表是考生的生命线，如果与考生信息有一丁点不相符，就会怀疑考生的真实性，造成甚至是一辈子的麻烦。虽然，表格设计了一系列审核签名、盖章，但时间紧、任务重，领导们主要核对计划数量、录取人数，信息是否有空格等。

畅布舒已经作废、重写了三遍，还是出现抄错。章水杉便安排龙云书和黑凤春负责所有《检录表》的填写，其他人协助、完成录检审批程序，强调绝对不能在考生姓名上出现别字、同音字，家庭住址、成绩要准确。入学时，还有信息核对、档案核查。

最后一个环节是填写、递发《录取通知书》。空白录取通知书已经盖好学校和校长印章，只需要填写上姓名、专业、报到日期，然后装入写有考生详细通信地址的专用信封。书写主要是龙云书和黑凤春，其他人核对信封、装录取通知书、封口，贴上邮局的挂号信标识。邮局在酒店一层现场办公，接收、登记后，向考生家庭发送。

国家重点和外省学校三天基本完成录取工作，组委会要求及时离会，后一轮还有一批学校进驻招生。三天像是一眨眼，又像是漫长的十几天。各招生办按规定时间工作，但像龙云书一样的各学校人员，招办工作时间排队等待、沟通协调，其他时间则要联略各个兄弟院校，或者接待兄弟院校来访，完成交流学习和委托事项。

早餐后，章水杉和花常春召开了招生工作组总结会，大家便返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