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豆香里的晨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曹永玲</p><p class="ql-block"> 天刚亮,晨雾还没散尽,我们几个知青和社员一起,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已踩着微凉的露水到了黄豆地。一眼望不到边的褐黄色豆秧骄傲的站在田野里,每棵黄豆秧都坠着鼓溜溜的豆荚,两头尖尖的,裹着层薄霜,风一吹,豆荚轻轻晃,每棵秧上好像结满了小元宝。这是生产队待收的黄豆,也是我们要啃下的“硬骨头”。</p><p class="ql-block"> 队长先挥刀开了头,“唰”的一声,豆秧应声倒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收割声哗啦啦的响起来了。大家都卯着劲,弯着腰不敢直一直,生怕落了后。我们知青最是狼狈,干硬的豆荚尖得像小刀子,伸手去抓,手掌立马被扎出小血口子,疼得钻心。之前割稻子磨破的指肚早贴上了胶布,这下整个手都浸着血丝,针扎一样疼。可看身旁的社员,满是老茧的手,割得又快又稳,还能时不时说笑两句,我们也只能咬着牙跟上。</p><p class="ql-block"> 太阳慢慢爬上来,霜化了,空气里飘着豆荚的清香味。这时有个爱唱歌的老乡开了嗓,“……谁不夸俺家乡好哟得呀儿呦……”调子亮堂堂的,大家趁机直起腰揉着腰,齐声喊“再来一个”。正热闹着,有人问民兵队长“明天有雨不”,队长回了句“你摸摸脑瓜盖出汗没”,老乡们顿时笑作一团,我们几个知青愣着,没懂这玩笑里的门道,就跟着傻乐。</p><p class="ql-block"> “休息了!”队长的话一出口,我们差点欢呼起来。年轻社员割了把草点着,中年大叔赶紧扔进去一捆刚割的豆秧,“噼哩叭啦”的声响里,黄豆蹦得满地都是。火一灭,大家抢着捡烘熟的豆子,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我们没好意思去抢,躺在草稞上看他们闹,直到有人把温热的黄豆塞到我们手里——嚼一颗,喷香的豆味裹着烟火气,还想再吃一颗,我们吃着豆,忘了疲劳,感觉这是人间最美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分钟后,“干活了”的喊声又响起来。我们女知青的手已经肿得发亮,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还是互相扯着胳膊打气:“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硬撑着往豆地里走。等老乡们割到地头返身来接我们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队长和妇女主任围着我们,语气温和:“你们还小,刚放下书包就拿镰刀,够棒了,日子长了就磨练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中午回到集体户,我们躺在炕沿上啃玉米面饼子,腰还僵硬着酸疼,困意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可不敢睡,得趁着这点时间磨镰刀——下午的活还等着呢。磨石上“沙沙”的声响里,我望着窗外的太阳,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p><p class="ql-block"> 如今想起那艰苦的劳动,田间地头的欢笑声和手上的伤口,集体户的大饼子……都成了刻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故事,酸甜苦辣尽在回忆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