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醒悟

默润

文/默润

常言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父母养育我们七姊妹，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为了我们的成长，他们含辛茹苦，付出了太多的不易。为了感恩尽孝，我未经兄弟姐妹商量，便把年迈的父母从大山深处接到小城跟着我们生活了。

　　也正是跟随我们后，才知道二老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和高血压疾病。除迅即将其送到眼科医院手术后，严格监护他们每天早上按时服用降压药。直到二老离世，他们的血压一直都控制在有效参数内。

从偏远山村进驻小城有个适应过程，考虑到他们习惯了柴火取暖，我便跟他们添置了铁火笼，备足了柴禾。隆冬时节，满屋子温暖如春，吸引了方圆几百米的老人们。每逢我下班回家时，只见一屋老人像开会似的团坐在火笼周围，有的老人甚至还带个开水瓶，晚归时带一瓶开水回去。二老的脸上似乎堆满了赠予感和成就感。

凡高龄老人均有不同程度的骨质疏松症，因此老人最怕摔跤。为了防止二老摔跤出现不测，我们三兄弟商定，严禁老人劳作哪怕是轻微的。诸如扫地、洗内裤，饭后收拾碗筷等都不让他们做，每日三餐都由我们轮流看护人把饭菜添好后，直接送到他们手中。

每逢重大节日或他们的生日，我便做一桌好菜，把能来的家人们叫到一起，陪二老吃顿节日饭或生日餐。家人跟二老均带有礼物，如二老喜欢吃的水果、零食及衣服类的。久而久之，这一举措在大家庭中便形成了惯例，尤其是春节，在外工作的孙辈们给二老的礼物更是目不暇接。二老当然是喜在眉头笑在心，那种幸福感全写在脸上了。

很多的重阳节，我带二老去逛一逛主城区，让他们感受一下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变和现代化城市的气息，还几次把他们送至高山之巅去领略三峡大坝的雄伟。父亲多次自言自语道：国家了不起！

母亲没跨过学堂门，只字不识。她十分迷信我，有个小疼小痒的，仿佛我是她唯一的良医，十分固执的认为，只有我跟她买的药才是她对症的良药，别人买的药他是不会服用的。我在好笑的同时，难得她那份坚定的信任，在她跟随我的十二年中，我从来没有拖延和拒绝过。

凡熟知我及其家庭的人，都认为我是个大孝子，把孝做到了极致。我也时常认为，无论父母啥时离开这个世界，在尽孝上，我不曾有丝毫的遗憾。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处。父母他们曾住的那套房子已人去房空。有时我独自进入该房反思一下尽孝的过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遗憾总是难免的。

母亲一次重感后，肺部严重感染。按照医嘱要求她把烟戒掉。由于烟龄长烟瘾大的缘故，始终戒不下来，只要一背着我们，“烟火”依旧。为此，我像训孩子似的训过她几次，但终究没能改变她抽烟的习惯。

为了能让他们有自主购买零食的自由，我每月给他们八百元现金。几年后，父亲提出每月增加两百元。我未应，理由是他们靠这每月的八百元，已积攒近两万元了，父子间为此事产生过几次争执，我理直气壮的说：您抽屉里的钱不翼而飞过几次了，只偶尔买一买零食，八百元已绰绰有余，哪还需要增加呢？我一直没跟他增加。

其实，父母高龄了，不要和他们争辩一些问题。在他们的人生经历中，思维模式、认知体系已经固化，思维认识已成闭环，不要试图改变，让他们保持原有状态就好，对于一个九十好几高龄人来说，要求他们用戒烟来延续生命已没多大意义了。让他们活得不憋屈，顺者为孝。

纵然两百元被丢失，但能让老人活得圆满，活得心中无欲，理解为孝，答应为孝。

醒悟迟到了，当父母走后我才明理。每每缅怀父母时，遗憾的芽苗便破土而出，那份内疚挥之不去。殊不知饱读诗书的我，居然有孝道上的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