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我与世界的一场私语

阳光暖暖

雨，像是谁在云端轻轻梳洗长发，发丝上的水珠滴答落下，一伸手，掌心便是一片湿润。落在脸上，却带着几分绵软与温柔。我撑着一把素伞，漫步在这条悠长又寂寥的小路上，仿佛走进了一场只属于我的梦境。

山，早已隐去。云将它紧紧拥入怀中，像母亲抱着一个发烧的孩子，不肯松手。我走路，云也走路；我停下，云也停下。它怕我窥见山的模样吗？其实，我并不急于看清。山的样子，我早已遗忘——或者说，我从未真正看清过。那又如何？有些美好，本就不必看得太真切。

路是水泥铺就，却被雨水打磨得如同一面镜子，滑得几乎能映出我心底的涟漪。我踩上去，影子晃了晃，险些摔倒。雨声在伞面上敲出“哒哒”的节奏，像一群小羊在轻轻叩门，叩一会儿，累了，便又散开。水珠顺着伞骨滑下，溜进我的袖口，冰凉地拐了个弯，最后停在手腕上，像一枚小小的牙齿，轻轻咬了我一口。

路边的草，被雨水洗得发亮，绿得几乎要尖叫出声。我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叶尖，露珠便滚落下来，砸在脚背，碎成更小的珠子。它们不喊疼，只是悄然消失。一只小青蛙在叶尖匆匆赶路，雨点砸在它背上，它晃了晃，继续前行，仿佛在说：“没事，没事。”我替它松了口气，也替自己松了口气——原来，这世上还有比雨更急的事。

雨忽然大了起来，像是谁把整盆水从天上倾倒而下。伞立刻招架不住，啪啪作响。我索性收起伞，让它也歇息片刻。雨直接砸在我的头发上，顺着脖子往下流淌，衣服眨眼间贴紧了皮肤。我变成一只湿透的麻雀，缩着脖子，却笑出了声——原来雨也认生，见我不躲，它反而害羞了，下得小了。

云开始松动，山露出一点肩膀，像夜里翻身的女人，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又赶紧藏了回去。我回头看来时的路，弯弯曲曲，亮晶晶的，像一条被雨刚生出的河。它从云里来，又流到云里去，不带走一粒尘土，也不带走我。

我忽然明白：山不需要被看清，我也一样。我们就这样，一个在云里，一个在雨里，互相猜，互相等，就够了。雨停了，云却还赖着不走。我抖抖衣服上的水珠，像抖落一场短促的梦。风自远山翻越而来，携着幽微的菌香与潮润的泥土气息，像是谁在遥远处燃起一炉安静的小火，低低唤我归去。

我转身，把伞扛在肩上，像扛着一面旗。山在身后，云在头顶，路在脚下。它们都没说话，却像已经说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