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望怀

诗人·欧阳少卿

鹧鸪天·秋暮望怀

文/欧阳少卿

天象秋雷渐敛威，初晴倚阁眺斜晖。

思迁燕子辞巢去，契阔王孙连梦稀。

云杳杳，月依依，彩云与月亦相离。

何能久恃无虞虑？聚散听凭造化机。

这首《鹧鸪天·秋暮望怀》，最妙在“景随情转，意与境融”，字句间藏着细腻的章法与绵长的情味，细品便知匠心：

先看上阕，开篇“天象秋雷渐敛威，初晴倚阁眺斜晖”，起笔便有“镜头感”——秋雷褪去刚猛，雨后初晴时独倚高阁望斜阳，既点明“秋暮”的时节与“望”的动作，更用“敛威”“斜晖”的柔和意象，悄悄铺垫出清寂又舒缓的基调，没有刻意的悲秋，只凭寻常秋景勾出心境，显得格外自然。

接着“思迁燕子辞巢去，契阔王孙连梦稀”，是由景入情的关键一笔。“燕子辞巢”是秋日常景，却被赋予“思迁”的情态，暗合人对“别离”的敏感；“王孙”用古典意象代指所念之人，“契阔”点出久别，“连梦稀”则把思念的浓度拉满——连在梦里相见都成了奢望，这份怅惘藏在平实的叙述里，不直白却更动人，与前文的秋景形成“物是人非”的呼应，景与情就此缠在一起。

再看下阕，“云杳杳，月依依”两句，以叠词承上启下，堪称“炼字见巧”。“杳杳”写云的悠远空阔，衬出天地的寂寥；“依依”写月的缠绵不舍，又藏着人的留恋，一“远”一“近”，一“疏”一“密”，把秋夜的氛围拉得更浓，也让上阕的“望”从“斜晖”延伸到“星月”，时空感更开阔。

而后“彩云与月亦相离”，是全词“以物喻情”的神来之笔。彩云伴月本是美事，却偏写“相离”，看似写天象无常，实则是把人对“聚散”的感触投射到景物上——连彩云与月都难久伴，何况人间的相逢？这一句没有直接说“人别离”，却比直说更有余味，让“怀人”的愁绪多了一层天地共通的怅惘。

末句“何能久恃无虞虑？聚散听凭造化机”，则是情感的升华与收束。从前文的“望景生愁”，到此处转而自问“怎能长久无忧”，再以“听凭造化”作结，不是消极的妥协，反而透着一份通透——明知聚散不由人，便不再执着于“留”，只把这份思念与怅惘化作对自然规律的接纳。这样的收尾，让全词的情感从“怀人”的小情，延伸到对“世事无常”的轻叹，余韵绵长，读来不沉重，却让人忍不住反复回味。

整首词下来，没有生僻典故，没有刻意雕琢的辞藻，却从“秋雷、斜晖、燕、云、月”这些寻常秋景里，挖出了“怀人、叹聚散”的深致情味，既守着《鹧鸪天》词牌的婉转韵律，又藏着个人心境的细腻表达，实在是一首“景真、情切、意远”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