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琉璃象棋及模具

张超英

笔者热衷搜寻琉璃象棋的理由比较简单，即琉璃类似陶瓷基础材料必定来自某特定产地，距制作地相去不会远。这样就对器物制造地和年代的把握十分有利。而这些正是确定各类象棋具制作历史最令人头疼的环节。

中国最早的琉璃制作始于西周。实物见于西周墓葬（如西安出土浅绿色琉璃珠），主要用于贵族串饰中玉石替代品。而工艺复杂精美的琉璃器大约是公元前一世纪从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的。

琉璃象棋是何时出现的？显然历史文献记载并没有留下确定的答案。现与大家分享多年搜集的几件关联藏品，观点都是一家之言，欢迎质疑和探讨。

　　笔者以为琉璃象棋在中国象棋定型后不久就出现了。也就是说最晚在南宋，大约最先是在皇家中使用。这与追求极致材质的宋代皇家象棋具审美观念是密不可分的，在那个时代琉璃是比玉石更珍贵的材质，那么琉璃制作的象棋与皇家身份就十分契合。这也显示了那个时期象棋的高端时尚地位。

下图是中国最早的琉璃象棋实物之一。古法制作，蛤蜊光肉眼可见，尺寸为直径3.8厘米，厚度1.4厘米。在琉璃贵如玉石的时代算是大尺寸。制作年代大约在宋元时期。

　　象棋必须有汉字的子力名称，这对于当时琉璃制作者来说是个难题。由于制作过程需经历最高达1400的高温，所以汉字的制作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冷却后刻写二是利用模具在制作过程中形成文字。琉璃硬度极高刻磨困难，所以我们推断遗存的琉璃象棋大都是利用模具制作的，笔者多年收藏确实没有发现刻写的琉璃象棋子。这当然也是谈及琉璃象棋无法脱离模具的原因之一。

模具大概使用陶制和铅制，由于保存的难易度，现在我们看到遗存的琉璃象棋模具都是铅制的，而笔者也认为大约宋至今琉璃象棋模具是以铅制为主流的。宋代苏轼有咏琉璃诗曰“溶铅煮白石”。“溶铅”可作多种解释，如用作材料（铅玻璃）用作容器（坩埚）或用于模具，无论如何说明那时琉璃制造与铅制材料是有密切关系的。

下图是铅制象棋模具，直径4.2厘米，厚度1.2厘米。制作精良，份量很重。大约明代制品。

　　下图琉璃象棋尺寸 直径3.8厘米 厚度1.2厘米

器型规整 ，自然光下成深蓝色，对着光源呈浅蓝色，透明度较好。表面已有析出物（俗称反铅）与早期作品对比透明度已大为改善，估计为明代作品。

　　藏品直径3.9厘米，厚度1厘米。清白色光照射下呈鹅黄色，细腻娇嫩。推断为明清作品。

　　藏品为铅制琉璃象棋模具。年代较好大约宋元时期作品。

　　琉璃 象棋模具一对“卒”左侧的一枚可詳见第二图。收集时是一齐购藏的。

　　多年前买到了8枚铅锡合金的象棋模具，当时判断是压制木象棋用的。上手后发现判断有误，该物材质铅锡合金，强度较软压制木材有困难。后部有个浅凹，显示用物顶压的痕迹。（见最后图）

　　背面有顶压凹痕。大约清晚期作品。单只重量比明代的要轻，估计压字时需要外力协助，而明代作品靠自重即可。

　　上述六类藏品的购藏地点均与山东淄博地区有所关联。据此可推断古代琉璃象棋的制造与淄博应有密切关系。

淄博琉璃是起源于山东淄博市博山的传统工艺品，其历史可追溯至西周时期，明清时期以套料雕刻工艺闻名，清代称“料器”。博山区现存中国唯一经考古证实的古代琉璃窑炉遗址，元末明初已形成规模化生产，明清时期产品辐射海内外。

那么博山窑生产过象棋吗？有文献记载吗？查阅资料，答案是肯定的。《颜山杂记》 是博山最早的地方志，清代孙廷铨纂修。《颜山杂记》对研究与了解博山历史有重要史料价值。特别是物产篇所述“琉璃”一文，尤为详明，是博山琉璃史难得之资料。《颜山杂记》在谈到琉璃产品种类时记载为“其次为棋子、风铃、念珠、壶顶、簪珥、料方，皆实之属。”接着作者介绍了工艺手法“围棋滴之，方铃范之，料方也如之。”其中滴之即工艺的滴制手法，“范之”即是使用模具使之成为所需的形状。我认为文中的“棋子”包括了围棋和象棋。象棋具体工艺虽未明确，但是应该是“范之”。此当为历史上博山出品琉璃象棋的有力佐证之一。

笔者大学本科专业陶瓷，知道只消将这些藏品与古代博山琉璃原料产地博山两平村的马牙石作个成分分析对比，就可能发现其中关系。

琉璃象棋因材质关系不利实战，注定不是主流棋具，然佳作迭出，历代不绝。这表现了古代匠师对于游戏器具的极致追求，同时显示象棋已经从竞技游戏演变成一种社会文化生活。

（全文完）张超英2025年白露前于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