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

人在旅途

中国五千年的农耕文明，造就了中国人与土地的不解情缘。我看到过把菜种在阳台上，种在房顶上，甚至种在院子的砖缝里。不过这都太低估了中国人的种菜能力，哪里有中国人，中国人就可以把菜种到哪里去。种到美国去，种到肯尼亚去，种到南极去，甚至冲出地球种到太空去……只要有土地，有阳光，有水，有适合的自然条件，就有中国人种的菜，有时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种，从种菜上就能看到我们中国人身上那种特有的中国精神。

我的童年是在内蒙古的军营里度过的，这里的冬季漫长且寒冷，夏季又非常短促，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家种菜。我记得那时我们住的房子是成排的红砖瓦房，每家房后都分有一片菜地，每到夏天，在爸爸妈妈的辛勤耕耘下，房子后面的菜地里就会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地里种着时令蔬菜，有豆角、黄瓜、西红柿、辣椒……在不远处，我们每家还有一片土豆地。内蒙古气候干燥，而且是沙质土壤，很适合土豆生长，每到秋天，我们家的土豆丰收了，多得吃不完。这时妈妈就会把土豆进行深加工，先把土豆磨碎，沥出浆，除去渣，晒成土豆粉，吃时做成土豆皮，然后凉拌，做成好吃的东北大拉皮儿。

记得我在中专当代课老师的时候，在我们学校山脚下就有一大片的荒地，学校老师们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下班就带上工具，换上工作服去开荒，这里一巴掌，那里一小块儿，面积不大，但菜的种类却是很丰富。

我没事儿就喜欢去他们的菜地里转转，看他们种菜，看着杂草丛生的荒地在他们手中变成一块块翠色欲流，生机盎然的菜地，就觉得他们一个个像魔法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他们上班讲台一站是老师，下班背上锄头俨然就成了菜农，即便周末也会开着车来菜地转转，给菜浇浇水，施施肥，认真仔细地翻看每一片叶子看有没有长虫，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用心呵护着。收获时菜多的吃不完，老师们要么互通有无，要么送给亲戚朋友们吃，或是中午在办公室，有的买肉，有的买鱼，有的拿菜，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在一起聚个餐，分享自己的劳动经验和快乐。

我有个医生朋友，工作之余也喜欢种菜。每次见面他都会津津乐道地讲他又在哪里挖了一块地，种了些什么菜，未来打算再种些什么菜。我就很奇怪的问：“怎么总听你在说种菜，什么时候请我们品尝一下你种的绿色蔬菜呀？”他的夫人在一旁不屑地说：“总在种，连种子钱都没吃回来。”朋友自我解嘲地笑笑说：“我又不把种菜当成谋生的手段，只把它当成一种爱好，或是当成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乐在其中，你是不会懂的，我享受的是种菜的过程，而不是种菜的结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就像这种菜，有的人收获的是菜，有的人收获的却是感受和热爱。

苏轼在他的《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中云“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我来云浮断断续续也有五年，就像被放逐岭南的苏轼，我是这里的过客。我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有自己的菜园，更没有时间去开荒，但这并不影响我种菜的热情。

我现在住的房子前有个宽敞的大阳台，阳光充足，我准备充分利用这个空间，也尝试着种点菜。于是我在网上买来种菜的塑料盒儿，买来定时自动喷灌器，还在网上买了发酵好的熟鸡粪，又去附近家具厂讨来一袋锯末，土是我抽空一袋一袋从山上背回来的。利用周末的时间，我在自家的阳台上忙活了一天，把泥土和好、上盆，现在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步——播种。

先生是个急性子，他要一下子把盆里都种满菜。我说：“不急，当你没想好种什么时就暂时空着吧，这叫“留白“，宁缺毋滥。再说一次性种满了，等想好要种的菜却没有空地了。而且一次性种太多，菜一下长出来，我们也吃不完，我们还是分期分批种下去，这样就不会浪费了。”先生看我种菜的热情这么高，就说：“要不，我再去买些盆儿回来，把这整个阳台都种满菜。”我坚决反对：“我们小打小闹种种菜是为了怡情，如果种那么多，这样会挤占了我们生活的时间和空间，种菜就会变成一种负担，这样不好。”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自己的“菜地”，在这方小天地里充满生活的智慧和对生活的感悟。在这里只要你愿意付出，总会有收获。其实有时我们做某一件事并不是为了追求事情的结果，而是为了享受参与的过程，和一种生命的体验感。

这是我种的小白菜和韭菜，常喜欢驻足欣赏这阳台上的一抹绿，它长在阳台上，也长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