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厦牙,舅厦虐

独舞者

<p class="ql-block">舅厦爷 舅厦奶</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们夏县把舅厦爷叫舅厦牙,舅厦奶叫舅厦虐,但“牙”和“虐”我实在找不到两个象形字能表达这个意思。</p><p class="ql-block"> 58年一场洪水,我们家就从水头村搬到了舅家村~三贤庄。三贤庄是峨嵋岭上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地势高,无洪水之忧。从此舅厦就在本村家门口,而本家水头就成了外村。</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姐弟仨都还没出生,再详细的历史就不清楚了。</p><p class="ql-block"> 我10岁的时候,“舅厦爷”就去世了。大人们说舅厦爷待我非常好,走那儿都喜欢领着我。舅厦爷算个匠人,给我和哥哥“旋”(制作)的“猴”(陀螺)是全村最好的“猴”,非常精致。挑选最结实的枣木或槐木,“猴”尖部嵌的是铁珠,转速很大。我们滚的桶圈和滚桶圈用的铁丝夹也是舅厦爷精心制作的,用着拽实的很,同伴们都羡慕。舅厦爷经常领我们去地里夹“禾夫”(地鼠),“禾夫”夹子是舅厦爷做的,有木制的,有铁制的,还能夹老鼠。做工细致、实用,舅厦爷经常领着我去集市上出售。夹的“禾夫”没死的话,用绳子绑好让我玩几天,杀了后皮能卖钱,肉给我们煮煮吃。那时候一般家庭吃不起猪肉,“禾夫”肉就是一顿美餐,撕一块肉蘸点盐吃,香太太哩。</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年纪小的原因,关于舅厦爷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一直留着山羊胡子,好象还认识字,看书的时候就带着一付老花镜。舅厦奶曾经说,他空闲的时候经常给她读一段故事听。后来舅厦爷得的不知道是什么病,一直咳嗽气揪,大口吐痰,人也消瘦,就在老屋子里去世了。好像那时候农村老年人得病都不去医院,村保健医生看看,不行了就不行了。不像现在,怎么也得住医院,做各种检查,花好多钱,实在看不好,也算对老人的尊重和子女良心的一份安慰。</p><p class="ql-block"> 听大人们说,埋葬舅厦爷的那天我哭得最厉害,他们问我原因,我说以后再没有人给我旋“猴”了。</p><p class="ql-block"> 舅厦爷死后,舅厦奶就成了我童年童趣的另一个寄靠。她非常喜欢看戏看电影,八十年代初,电影开始进入农村,每个村每年放几次电影,是行政指标。公社(乡镇政府)里有专门的放映员,每个村轮流放映,通常一部电影一半个月才能轮一次。那时候农村放一次电影是一件大欢喜事。村里的高音喇叭从下午开始轮番通知:“社员同志们,今天晚上大队有电影……”。地里干活的人听到后干活有劲多了;学生们会兴奋得顾不得写作业,一下午在议论有关电影的话题。天不黑人们就早早开始占位置,摆上凳子、垒上砖头,还有用粉笔划上线的。电影院一般都临时设在大队部(村委会)的院子里,在墙上撑一大块镶着黑边的白布(映幕),投影机用三脚架支在院中心。那时觉得电影非常神秘,怎么转动胶片出来的人就是活动的呢?</p><p class="ql-block"> 吃过晚饭,人们纷纷赶场子。我们姊妹仨还有舅家的几个孩子,把土叉叉(小平车)打扫干净,铺上褥子,让舅厦奶坐好,车辕上再搭一个长凳,前拉后推的出发了。车子稳稳当当停放在事先占好的位置上,一般要等到八点电影才正式放映。放映之前的个把小时,是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跑来跑去,在人缝中嬉戏乱窜;大人们三五一伙,抽着烟,聊着天;还有卖甜杆(甜高粱杆)的,卖冰棍(相当于现在的雪糕,味道和雪糕无法相比)的,都是几分钱的东西,那时物质困乏,这些已经是我们的美味了。</p><p class="ql-block"> 电影看不到一半我就躺在叉叉车里睡着了,当然也有能看完的。结束的时候,拉着舅厦奶回家就成了哥哥姐姐的事了,我不是睡在车上,就是跟在车后,迷迷糊糊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村委会买了第一台电视机,天天晚上在村头放,舅厦奶总是最后一个离场。记得那时候放的“霍元甲”,几乎全村人都挤着站着看。舅厦奶在村里算个巧人,会捏花馍、剪花纸,谁家过事都叫她帮忙。她这辈子也没享多大福,等我和哥哥大学毕业没多久她就去世了。她活着的时候,经常在我跟前讲述年轻时舅厦爷曾驾着马车拉她逛潞村的事,我说:潞村现在叫运城,高楼大厦可多了,以后有机会领上你去看看。可惜我没有做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