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缘

阳子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2025年9月3日,天安门广场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阅兵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红旗招展,军歌嘹亮,铁流滚滚。此时夜深人静,阅兵式已落下帷幕,而我却端坐在书桌前,心情依旧不能平静。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幻想着自己能回到年轻的时候,成为其中的一员,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那是自己长长的一个军旅梦啊。 </p><p class="ql-block"> 我的军缘,早在童年便扎了根。小时候对军人最早的印象应该是我大伯。那个时候老家的大厅挂了一张军人的照片,英气逼人,胸前挂满了勋章,那就是我的大伯张世尚。他是华野的一级战斗英雄、共和国的人民英雄。解放后三伯张世旺也跟随着大伯的脚步,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所以每年春节,政府都会送上两张“光荣之家”的奖状。小小年纪的我觉得参军很光荣,军人很伟大,长大要当兵去。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70年代,老家仙风山上驻扎了很多部队,修建了许多的军事工事,虽然部队早就撤走了,但遗迹至今仍然完整地保留着。那时候农村的医疗条件很差。有一次我生病了,一直好不了。无奈之下,父亲背着我到仙风山上的麻岭,找到部队的卫生所。部队卫生所的绿军装们不仅治好了我的病,更让“解放军叔叔”成为温暖的代名词。孩提的我感觉到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的解放军叔叔是那么的可亲,心里充满了感谢。 </p><p class="ql-block"> 有一段时期部队驻扎在我们村,我家里应该也驻扎了大概一个班。不知怎么那些战士特别喜欢我,开饭前总是先给我盛上饭菜,然后他们自己才吃。每当我从外面回来,门口站岗的战士总是会变魔术般的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块“骨牌九”给我。长大后才知道,那就是压缩饼干。那个时候感觉那味道是那样的香甜,这是我最早的零食记忆。训练回来,战士们总会疼爱地把我抱在怀里讲故事,小小年纪的我懵懵懂懂地听着,是解放军叔叔为我打开了认识外面世界的窗口。</p><p class="ql-block"> 直到某个清晨我从梦中醒来,发现那些日子里朝夕陪伴我疼爱我的解放军叔叔已趁着夜色如露水般悄然离去,只留下满缸清水与一尘不染的院落。我哭的那个凶啊。半世纪的时间过去了,那些关心我,疼爱我的解放军叔叔想必也已经老了,不知道今天散落在祖国何方的他们是否还记得当年在福建省周宁县上洋村关心过的那个小屁孩?如果他们能看到这篇文章,就当做是我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表达我这几十年来一直对这些解放军叔叔的感恩。 </p><p class="ql-block"> 读小学的时候,语文课本里面有西藏和平解放的故事。金珠玛米,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愈加亲切,变成了崇敬——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人。 </p><p class="ql-block"> 中学时期我跟在大伯身边读书。那时候常听大伯讲述他曾经在部队的往事和战斗的故事。记忆最深的是一块银元的故事。 1948年12月,淮海战役激战正酣。时任连长的大伯率队急行军时,发现路边有位老农在抹眼泪。询问后得知,老农卖鸡时,前头一支国民党军队用假银元骗走了他的鸡。大伯二话不说,从左上口袋掏出自己的真银元换回老农的假银元——贫苦出身的大伯深知一块银元对一个农民家庭的分量。随后的一场激战中,大伯左胸中弹,却奇迹生还。碎裂的假银元竟成了护心镜。细细想来,真正救了大伯一命的,何尝不是他对人民那份深沉的爱?人民军队爱人民,人民军队人民爱,这是人民军队从弱到强、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力量源泉。这种军民鱼水情,从孟良崮到渡江战役,从银元故事到《南征北战》的胶片光影,始终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造就了今天在天安门广场受阅的那支正义之师、威武之师、胜利之师、文明之师!</p><p class="ql-block"> 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从此便是无悔的人生。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年部队征兵,儿时的梦想召唤了我,报上了名。但因为一些原因,最终参军没参成。好在我虽然无缘穿上绿军装 ,但穿上了绿警服 :一颗警徽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我们在杭州时候,学校实行全军事化管理——晚上吹熄灯号,早上吹起床号,烈日下站军姿,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正步也一样踢出了军人的气概。后来我和部队的首长在一块开玩笑说,我是半个兵。这半个兵,在一定的程度上也圆了我童年的梦想。 </p><p class="ql-block"> 在杭州读书时,我和几个同学相约去硬骨头六连。那是我第一次到了真实的军营。硬骨头六连的故事感动着我,硬骨头六连的精神鼓舞着我。我暗暗下决心,身为一名警察,我一定要像子弟兵这样子为守卫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奉献一生。</p><p class="ql-block"> 待到工作之后,和部队打交道就多了起来。记得刚刚参加工作时候,我在飞鸾边防派出所搞敌情调研,待了80多天。那个时候福建海军基地在飞鸾。我和福建海军基地保卫处的官兵经常在一块探讨问题研究情况。感觉自己呢,就是一名解放军战士。</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机关和宁德军分区是邻居,但有一个小门相通。宁德那个时候还没发展起来、很小,可去的地方不多。晚饭后我们都在军分区的大院里面散步。我们和军分区的一些官兵关系都十分融洽,吹牛聊天喝酒,都有一种军人的豪爽气概。军分区大院内绿树与花草掩映,橄榄绿的警服与草绿色的军装相得益彰。 </p><p class="ql-block"> 后来在行政机关当科长和到国企集团当高管,遇到部队有困难或者问题找到我,或者退伍军人有问题找到我,我总是充满深情地替他们去排忧解难。这大约是对儿时解放军叔叔对我关心爱护的一种感恩回报,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军缘。 </p><p class="ql-block"> 打交道最多的还是边防部队。在宁德,我有机会走过许多的边防大队、船艇大队和边防所,尤其是在霞浦的西洋边防所和福安的下白石边防所,工作了大几个月的时间,和官兵们一起工作,一块生活。多少年了,这些兄弟许多都转业或者回原籍了,但我们依旧保持着联系。有一首歌唱着: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我感觉我和这些边防的官兵们就是亲如兄弟的战友。 </p><p class="ql-block"> 这么些年来,我身边许多朋友都是部队转业的,从陈永忠、谢绍宽、陈家军、褚春林、陈峰、许罗寿,到吴加武、陶化兵、黄盛富,名字可以列出一大串。这些人原先都是部队的首长、老兵,但我们却是很好的兄弟。因为儿时的记忆,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而我也从他们身上学习到很多东西。谢绍宽同学原先在厦门大嶝岛福建前线广播电台对金门广播,从他那里我体味到半个多世纪台湾海峡的风云变幻;陶化兵参加过亚丁湾的护航编队,我从他那里感受过中东的波诡云谲和中国军人的责任担当;吴加武全方位让我领略了人民海军向洋而生、目标深蓝、从弱到强的成长历程……他们都是我的良师益友啊。 </p><p class="ql-block"> 去年,有一个正军级的杨姓首长到宁德。两天陪伴下来,他对我说:张总,从你对部队的情感,从你的作风,从你的气概来看,你不是什么半个军人,你就是个完全的军人!我很感动,也很高兴——这大约就是我这大半生和军队特殊的缘分吧。</p><p class="ql-block"> 此时,窗外星河低垂,远处似有熄灯号隐约传来,夜空中里浮现出一张张阅兵式上那些年轻而坚毅的面庞。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正年轻,而不变的是穿越时空的军缘——它始于一面红旗下的仰望,融于一块银元的温度,最终化作平凡人生里永不褪色的忠诚。而我这大半生与军队结下了特殊情缘:虽不曾穿上正式军装,却始终沐浴在军魂的光辉中。这段军缘,塑造了我的人格,滋养了我的精神,丰富了我的人生,是我生命的底色,也是我心中永远的自豪。</p><p class="ql-block"> (2025年9月3日深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