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前南斯拉夫去看桥（之四）——莫斯塔尔桥 ‍

李福堂

提  要

压题照片上的这座桥，叫莫斯塔尔桥，位于前南斯拉夫现波黑共和国的内雷特瓦河上，离波黑首都萨拉热窝仅120多公里。

这座桥现在来看并不高大，看似一座很普通的石拱桥。但它却是一座具有惊叹的建筑奇迹和427年悠久历史的古桥。

这座古桥曾在1993年11月在波黑战争中被炸，而战后的修复和重建，竟是在联合国和世界银行的监管之下进行的。当年下令炸断这座桥的军事指挥官，后被联合国国际刑事法庭指控。

这座桥现在连接的两岸，分属于波黑这个主权国家内，两个不同民族建立的两个独立政权所辖的区域。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出：古桥重建是国际合作的典范，也是和平和民族和解的象征。这就是这座桥的历史和现实意义所在。

2005年，莫斯塔尔桥作为历史文化遗产，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

2025年7月中旬，我随团到前南斯拉夫的波黑共和国旅游时，就踏上了这座桥，亲眼目睹和亲身感受到了波黑战火造成的灾难性后果和民族和平团结给人民带来的福祉。



（一）南斯拉夫的撕裂风云

南斯拉夫，这个位于欧洲南部的国家，离中国非常遥远。虽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且存在时间不长，但它在中国的知名度很高，特别是50后、60后和70后出生的人，对南斯拉夫这个国家情有独钟。

欧洲有不少小国家，对中国人来说非常陌生，即使说出这个国家的国名，也记不住，转眼就忘，更谈不上留下什么印象，但大多数人却能记住南斯拉夫这个国家。

这是因为，南斯拉夫出品的《萨拉热窝事件》、《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内雷特瓦河战役》等经典电影以塑造集体记忆，展现反法西斯精神，给国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其影片主题内容、艺术成就影响了中国几代人。

南斯拉夫这些经典影片的内容，大多与“桥”有关，我们到前南斯拉夫这些国家旅游，看到了不少桥，每座桥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故事。

我们的旅游就是从“桥”开始，到“桥”结束。



南斯拉夫，是在原塞尔维亚王国基础上，经两次巴尔干战争及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在1929年才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联邦制国家。

二战后，铁托建立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包括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黑山、马其顿共六个共和国和科索沃等两个自治省。



1991年-1992年，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中的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黑（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北马其顿等国相继宣布独立。

1992年4月27日，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彻底解体。

1992年，塞尔维亚与黑山组成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南联盟）。

2003年2月4日，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更名为塞尔维亚和黑山共和国（塞黑共和国）。

至此，南斯拉夫这个国家名称，在存在了63年之后，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2006年6月3日，黑山共和国脱离塞黑共和国，宣布独立。

同年6月5日，塞尔维亚共和国宣布继承塞黑的国际法主体地位。

2008年7月，原属于塞尔维亚共和国一个自治省的科索沃，也宣布独立，并且得到了世界大多数国家的承认。

南斯拉夫这个国家“一分为七”被解体的事实说明，作为'欧洲火药桶'的巴尔干半岛始终面临大国干预，作为没有一个主体民族的国家，始终存在着宗教矛盾和面临分裂的危机。



（二）波黑国家的浴火重生

波黑独立后的“一个国家两个政权”地理位置图

随着南斯拉夫解体，波黑内部也出现了独立的呼声。波斯尼亚族（穆族）、克罗地亚族（克族）倾向于独立，而塞尔维亚族（塞族）则强烈反对独立，希望留在由塞尔维亚主导的南斯拉夫联邦内（当时已更名为“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

在国际社会（尤其是欧盟）的斡旋下，波黑于1992年2月举行了独立公投。塞族人（占人口的31%）抵制了投票，投票结果显示99%的选民支持独立。1992年4月6日和7日，欧共体和美国正式承认波黑独立。



波黑宣布独立后，塞族不承认其合法性，并在塞尔维亚共和国（米洛舍维奇政府）的支持下，于1992年4月7日宣布成立“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塞尔维亚共和国”（后改称“塞族共和国”），对波黑政府军和穆族克族武装发动进攻，至此，波黑战争全面爆发。

波黑战争初期，塞族为一方，穆族和克族为一方，双方进行了长达一年半的武装对抗。

到中后期，原为一方的穆族与克族发生内讧分裂，双方开始武装争斗。

波黑战争由此变成了三方抢夺地盘、清洗异族的全面战争，其规模庞大、伤亡惨重，是二战后欧洲最残酷的冲突之一。

直到1995年，在国际社会推动下，三族在美国签署了象征和平的《代顿协议》，波黑战争才告结束。

（三）莫斯塔尔桥的前世今生

莫斯塔尔古城

在波黑共和国西南部，距首都萨拉热窝市约130公里处，有一座古老的城市叫莫斯塔尔城。

莫斯塔尔城是15世纪在奥匈帝国时期开发建设的土耳其的边境镇，一直以来因其古老的土耳其房屋和老桥而闻名。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成为南斯拉夫王国的领土。现属波黑共和国黑塞哥维那境内的中心都市。



莫斯塔尔城中，内雷特瓦河从城中蜿蜒穿过。在内雷特瓦河上有座石拱桥，叫莫斯塔尔古桥。

这座始建于1557年的奥斯曼风格单拱石桥，全长约30米，宽4米，如一道彩虹悬跨在内雷特瓦河上，连接着东西两岸。

老石桥的风貌与周围以古老石头为主体的建筑和大河卵石铺砌的古街道相和谐、呼应，展现了16世纪波斯尼亚的古朴风情和艺术风格。



古桥附近街区的建筑风格多样，清真寺、天主教堂及东正教堂林立。

以清真寺等宗教建筑为代表的穆斯林族（波斯尼亚族）‌，主要集中在桥的东侧。

‌以天主教教堂和十字架为标志的克罗地亚族‌，主要集中在桥的西侧。

在400多年的岁月中，这座古桥连接着河流两岸的居民，自由往来，经商贸易，一直是多民族和谐共处的象征。



当年被炮火炸毁的莫斯塔尔古桥



然而，到了1992年波黑战争爆发。原为战争同一方的波基尼亚族（穆族）和克罗地亚族（克族）发生内讧，双方在莫斯塔尔地区发生激战，

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幸免于难的古桥未能在这场内战中获得幸免。1993年11月9日，古桥被炮火炸断，坠入河中。

古桥的坍塌象征着波黑不同族群之间的决裂，这座曾经连接不同文化和民族的桥梁，成为了战争与分裂的牺牲品。



莫斯塔尔古桥被毁后，国际社会迅速行动起来。世界银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阿加汗文化信托基金和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立即组成联盟，监督莫斯塔尔古桥和古城中心的重建。

在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共同努力下，莫斯塔尔古桥的重建工作于1999年正式启动。重建过程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严格按照原始设计和材料进行，力求恢复原貌。

2004年7月23日，莫斯塔尔古桥终于重新屹立于河上。2005年，古桥及周边地区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波黑首处“世遗”。

古桥重建20周年之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副总干事曲星表示，古桥重建是国际合作的典范，也是民族分歧弥合的象征，不仅是对历史建筑的修复，更搭建了多民族、多宗教和多文化和谐共处、沟通理解的一个重要平台。



当我踏上这座象征战争与和平的莫斯塔尔桥时，看着古桥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东岸的穆斯林族和西岸的克罗地亚族居民，在这座重建的古桥上相遇，偶尔会停下脚步交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相互尊重是交流最起码的前提，和睦相处才是发展的根本。

徜徉在古桥上，若不细看，很难发现古桥曾被炸毁的痕迹。只是在东北岸桥头的角落里，有一块不太起眼的石碑，上面镌刻着“勿忘(19)93 年”的英文字样，提醒着人们，它曾经历过1993年战火的摧残，让路人铭记历史，珍爱和平。



阳光洒在莫斯塔尔，湍急的内雷特瓦河水映照着天空的湛蓝。

一座石桥，承载了四个多世纪的悲欢离合，既是建筑的奇迹，也是人类文明的见证。它不仅是交通的纽带，更是不同民族、宗教和文化和谐共处的象征。

当今的莫斯塔尔古桥，已经成为连接历史与和平的彩虹。



二O二五年九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