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杜永鈞走了,走得那样匆忙,又那样安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很悲伤。他是我们少年时的同窗,知青岁月中的战友,彼此感情深厚,亲如兄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的相识,要追溯到1964年。那时我们正是一群求知若渴的少年,刚步入初中不到三年,就被卷入那场长达十年的动荡。于是我们成了“红卫兵”,成了“革命小将”,后来又成了“逍遥派”,最终戴上了“知青”的头衔,上山下乡,开启了别样的人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杜永鈞是班里较早离开青年点的同学之一——他随父母参加三线建设,走上了另一条人生路。记得那是1970年夏秋之间,分别那天,白国祯和刘贺平送他到双庙子火车站,我因在学校担任民办教师有事未能同行。他反复说着:“这辈子就这一回了,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眼中泪花闪烁,满是不舍。那一次离别,成了我一生最揪心的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之后我们一直保持通信。他在贵州凯山——一座大山中的七机部工厂工作。在所有参加三线建设并离开沈阳的同学中,杜永鈞是回沈阳次数最多的一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曾带着全家四口回沈阳。那时电话尚未普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主要靠书信。彼此留下的都是单位电话。他们一家抵达三台子时已是晚上,他去七栋找李效东,恰巧对方不在。黑夜中无处可寻,最终全家只能在三楼走廊里挤了一宿。第二天他找到我家,听他说起这段经历,我心里十分难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杜永鈞对辽宁怀有极深的感情。儿子出生后,他为其取名“建宁”,寓意“建设辽宁”。他的两个孩子大学都就读于沈阳航空航天大学,毕业后双双进入沈飞工作,都成为科研生产的栋梁之材——这或许是值得他最欣慰的,终于圆了他回报家乡的夙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天意难测。2008年,他不幸罹患脑出血,几年后又添了脑梗,身体日渐衰弱。幸亏有一位好老伴不离不弃、悉心照料,使他的生命得以延续。就连疫情那样艰难时期,他都挺过来了。可如今……他还是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杜永鈞走了。孩子们失去了一位好父亲,妻子失去了好丈夫,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兄弟,这人世间也少了一个好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杜永鈞对事对人有着自己的坚持。记得当年动员知青下乡时,号召大家自愿报名,我还在犹豫,观望。他就对我说:“自愿不自愿,不都得去吗?你能躲得过去?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晚报名不如早报名。”一句话点醒了我,我很快报了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杜永鈞走了。我们失去了一位性情中人,一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看问题特别透彻的朋友。他走得太突然,却又那样安详。我们怀念他,怀念那个年代,怀念我们一起走过的人生路。</p> <p class="ql-block">前排中间者就是我们的好兄弟杜永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