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园圃

怀想仁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离开家乡近50年了,身居闹市的烟火街巷中,一日三餐,以食为天。清晨,多跑附近的便民市场,在青翠欲滴的鲜菜摊点旁边流连,也会在嫩绿喜人的时蔬摊架前选购。望着眼前摊接摊、架连架的囊括了几乎所有瓜菜品种的市场,耳闻数十种山南海北各种方言的高声叫卖,脑际时不时映现出少年时家乡生产队那一畦园圃。笔者猜想,当年未及长成身体中的维生素、矿物质和膳食纤维大约很多来源于近村的几亩菜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8年,人民公社的集体化运动,形成了“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农村集体经营体制。农民家庭的吃粮、吃菜统由生产队按人口分配,种粮由生产队集中男女劳力按季完成田间作业,而蔬菜等也由生产队指派具有一定培植技能的劳力,应时对社员户按一定的价格分到各个家庭,年底核算分红时统一结算。桑干河边农村这种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蔬菜种植和分配办法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现实中,生产队的蔬菜供给毕竟满足不了各家农户的多样化需求,于是农民在自家小小的院落中,辟出了数平方米的土地,种植大人小孩喜吃的蔬菜品种,尽管数量有限,但早晚精耕细作,也有不少收获,弥补了生产队供给蔬菜的不足。我所在的村庄,就是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农家的精心侍弄,村干部的视而不见,小小菜园时蔬绿,家家青菜夏秋有,满足着农家人舌尖上对时蔬的需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集体菜地园圃的肇始,从选地上就反映出生产队对社员家庭菜品的重视。地处桑干河边的生产队,早在五十年代就在河边的高地上,安装起一台由蒸汽驱动的抽水泵,村人名曰“锅拖机”。烧煤运行,马力不大,扬程高度约五六米,一小股含有泥沙的河水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一块又一块的菜地。而距离桑干河稍远的生产队,则物色选定十几亩肥沃而近村的地块,专门挖上一口旱井,安装起一架古老的传统辘轳车,从井中汲上一股股清澈的地下水,汩汩地流进不远处的菜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锅拖机是近代发明蒸汽机后的产物,五十、六十年代曾经对沿河农村岸边土地的浇灌以及粮食的增产发挥了重要作用。科技现代化总是青睐环境条件适宜其推广的地方,六十年代中期桑干河边农村通电,高灌水泵水流的喷涌而出,一夜之间就取代了锅拖机慢腾腾的涓涓细流,成为浇灌大片农田的主角。诚然,近村地带的园圃必然受益,大渠中留一闸门,随时开合水流便进入菜地。而两岸一些纵深地带的村庄,从五十年代起,辘轳水车的驱动,先由人力,后为畜力,步履蹒跚,踽踽独行,到六十年代中期才让深井水泵逐渐取代。那个年月,生产队的菜地无疑是整个生产队土地的“宠儿”,时时处处吃着“偏饭〞。大田作物基本靠天雨维持一定量收成,风调雨顺,则五谷丰登;天旱少雨,则收成骤减。而一畦园圃却独享滋润,无论旱象大发,或者阴雨连绵,总有人给以精心呵护,浇水排涝,应势而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年,桑干河边生产队的菜地,在春天大地复苏时节,就对有关地块分别施以不同的农家肥料作为底肥。生产队一般都把冬季羊圈里的发酵羊粪悉数用在有关菜地。发酵羊粪含有氮磷钾及有机质,能够改善板结土壤,调节酸碱平衡,肥效也温和持久,促进微生物繁殖,是一种经济适用的农家肥料。当然也要科学施用,避开它的禁忌。很多菜秧在夏季进入快速生长的时候,还要在浇灌时追施一些适合的肥料,让处于生长中的蔬菜吃饱喝足,茁壮长成,为农家提供营养丰富的蔬菜。我们看到,一畦园圃,就是在这“吃偏饭”的优待中繁荣起来,它五彩缤纷,它郁郁葱葱,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风拂遍桑干河两岸的日子,绿油油的菠菜便搭上了时光的快车,率先登上了农家的餐桌。其后便有莙荙、韭菜、葫芦、白菜、青椒、茄子、西红柿等,它们随着时令的到来,有的绽放出鲜艳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有的舒展出鲜嫩的茎叶,像铺就了一层绿绒毯。最惹眼的是一畦一畦的西红柿,矮壮的枝干上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花,青绿色的小番茄像小灯笼似的挂着,有的已经泛出淡淡的红;邻地的青椒也不含糊,翠绿的嫩椒在绿叶间格外鲜亮。一片不起眼的小葱,都齐刷刷地冒着头,葱叶嫩得能掐出水来。一畦菜地真是一个缤纷的世界, 满是蓬勃的劲儿,连泥土都透着新鲜的气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想起当年生产队的菜地,那些带着晨露的蔬菜、排队领菜时的笑语,早已成了刻在岁月里的温暖。它绝不只是一方种菜的土地,更是一代人对集体生活的鲜活记忆。沁人心扉的菜香会随风吹走,分菜的人群也会渐渐散去,但在菜地中凝结出的协作与温情,却沉淀在许多人的情感中。那片菜地早已不是简单的“供给之地”,而是当年一段踏实、温热的印记,留在了时光深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