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漫绕》长篇小说连载45

诗酒田园

此书谨献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045 给家里电话

林香儿借用老爷爷家里的笔和纸，写了几个大大的字：“G城的余风，有人等你。”待墨汁干了后，垫着两张桌子贴了上去。

老奶奶看着墙上的字，点头道：“姑娘，只要你男人经过这都能看到，到时我帮你留下他。你去车站附近看看，说不准他在那等你呢。晚上，我给你留着这店门，你暂时在这店铺里落个脚吧。”

天渐渐黑下来，林香儿谢了老奶奶，向车站走去。

走着走着，发现跟白天走的路不对，又走了一段，进入了一片低矮的民房区。这片民房门口挂着很多红灯笼，与前面大街相比，虽然破旧些，但很亮敞。只见几位穿着暴露的妙龄女子从屋里出来，再一看这红灯，意识到了什么，厌恶地折了回来。

正巧，另一小巷出来个人向这红灯区过来，来人个头有点像余风。林香儿脸一沉，愤然迎过去，快到面前才发现不是余风。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她狠狠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余风什么都好，就是太有女人缘，明明知道他没那色心，没那色胆，但时时见他身边莫名其妙出现女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在学校时，时有听闻；回他榕树村，听到的闲言碎语也是那意思；在日本，一些女人竟当着自己面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现在，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落得个自由身，会不会又……？

胡思乱想到了火车站，又在附近走了一圈，仍不见余风，特别泄气地回到小面馆。

老奶奶给她找了张席子晚上睡觉用。她看了一眼没动，把几张长条凳拼起来直接躺了上去。很困很困了，闭着眼，可就是睡不着。满脑子的余风，之前，他一直在身边，不觉得怎样，现在不在身边，才觉得他是那么重要！衣服、钱夹子全在他手上，自己现在是寸步难行！他会去哪了？怎么才能找到他？翻了两次身，硬硬的凳子硌着她纤细的腰身骨一阵阵生痛。三更时分，刚刚眯了一下眼，又被老爷爷老奶奶开门生火的声音弄醒了。她惊醒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赶紧起身，扯下一条围裙系在腰间。

老奶奶见她起身过来了，笑道：“听你说话看你样子，像大家闺秀，但看你做事，又像是邻居家闺女。”

林香儿嫣然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在家从没做过这些事，在日本什么事都是余风帮做的，勉强说做过，那就是读书时跟着石萱去她外婆乡下家里凑热闹时做过。“奶奶，我做的不好，你也别笑话我！”她回答道。

天蒙蒙亮后，食客陆陆续续来了。

林香儿又给老爷爷老奶奶想出一招，免费送茶水，在客人多的时候，她就帮着煮面、盛面，在客人少的时候，她就去担水，烧水，洗碗打扫。

她把茶水烧好后，放在门前一张桌子上，旁边放碗，完全免费。一开始，没被路人关注，没多久，很多人专程来了，面馆生意更好了。

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余风的消息。这天响午后，店里客人少了，老爷爷又来劝她多出去找找：“姑娘，在这也好几天了，老待在这也不行，白天你得多出去转转，说不准能在街上遇到呢。”

林香儿思索片刻道：“也好，我出去试试。”老奶奶叫住林香儿，塞给她一把零钱，道：“大姑娘身上没点零钱怎么行？”林香儿急忙推让：“我不能要的。”

老奶奶：“你来帮我，这生意好了很多，谢你都来不及。”林香儿接受了：“奶奶，那我先收下，算我借的。”

老奶奶道：“什么借不借啊，是你在帮我呢。”

林香儿笑道：“那我这就去了。”

“好！”老奶奶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离开。

一连出去找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这天，她又上了一条之前没走过的道。

前面有个电讯局，她想：“是不是拨个电话回去问问？”家里有电话，她从没拨过，转念一想：“余风哥不会傻到这程度吧，明明知道爱妻身无分文，还顾着自己跑回去？”

抬头往电讯局大门望了一眼，出出进进的人很多，都行色匆匆。犹豫了一下还是挺身走了进去。

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嘟——嘟”地长音，明明知道余风不会回去，还是忍不住拨了这电话。手拿着话筒，心跳到了嗓子眼，只想知道他下落，回去或者没回去，内心都会接受。

电话那头，赵叔正在翻阅账本，电话响了，拿起电话：“喂、喂，您是……”一听是林香儿的声音，激动地对楼上大喊：“老爷，大小姐来电话了。”

林恒从楼上跑下来，自言自语道：“记得给我电话了！”接住电话：“香儿，是我，你爸爸！”

林香儿手执话筒，听到爸爸的声音，喜极而泣：“爸爸——”喊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林恒激动地：“香儿，香儿，别急，别着急，慢慢说。”

林香儿极力控制住自己，问道：“爸爸，家里好吗？”

林恒一连说了几个好，又问她现到哪了，遇到什么困难没有，还问余风是不是欺负她了。

林香儿一直在哭，怕爸爸听到，用手捂着话筒。听筒又传来爸爸的声音：“看爸爸说哪去了，他怎么会欺负你呢！”

林香儿强忍道：“爸爸，家里好就行了，我就放心了，我挂电话了！”说着立即挂了电话，此时，已泪流满面。

林恒仍拿着话筒没放：“喂——喂，我叫你妈妈来接听……”连叫几声没回应后，才知道电话挂了，才是笑呵呵把电话放下。

赵叔在一旁问：“大小姐好吧！”林恒点着头，笑道：“这么多年在国外，没打过一次电话回家，这才出去几天，就想家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来了。哎，这闺女啊，只有嫁了人才开始懂事！”林恒笑呵呵地往楼上走去。

林香儿放下电话，不停的抽泣，好一会才是出了电讯局。余风没有回家，这是她预料中的，但仍特别失落。

往前走看到一间屋在出租。她想，不能老睡在店里，就上去问房东能不能短租，房东大娘说可以，就跟着大娘进了那间屋子。

这间屋正是李月琴离开后空出来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男人嫌这里低矮潮湿，把自己闺蜜从这里接出去，而自己还一脸满足的搬了进来。

从大娘手上接过这屋后，就去附近店里买衣服，去到的店仍是余风带李月琴买衣服的那家店。一进店，看见了旗袍，一阵狂喜，直奔旗袍而去，非常漂亮，非常喜欢，店主过来恭维道：“小姐，看你这身材、还有这气质，特别适合穿旗袍。”她当然知道，自己每次穿上旗袍，羡慕的目光、赞美的词语都会像阳光一般投过来。女人都爱美，但此刻，她只用手摸了摸料子，爱不释手的离开了。

回到柜台前，买了一套质地极差价格极便宜的衣物回了出租屋。

之后，从巷子头找到巷子尾，终于找到了水井，打水回来惬意地擦了身子，换上了干净衣服，感觉轻松多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身子没洗，衣服没换，这在过去，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人嘛，都有危难的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顺境是上天的眷顾，逆境是上天的考验。在外人看来，她确实娇贵，但她从不娇气，即使任性也不矫情。

第二天一早，林香儿从黑屋去到面馆，高高兴兴给老爷爷老奶奶施礼，老奶奶看见她满脸笑容的样子，笑道：“你看，老奶奶都忘记你洗洗换换的事了，这么多天了，也亏了你。”

林香儿正要上去接替老奶奶，一报童把头伸进店里，大声吆喝道：“新闻，战地新闻，我军英勇顽强……”

林香儿忽地灵光一闪，叫住报童：“来份报纸。”

林香儿接住报纸，没看新闻，也没看花边，而是直接翻开里面的小豆腐块，翻找了一遍没找到需要的，又翻回来重找，这时，眼睛落在了头版的右上角，那简单的框边里粗黑的两行字，让她顿时失态。她捧着报纸，喜极而泣。

老奶奶不明就里，跑出来问：“怎么啦？”

她止不住抽泣，把报纸递给老奶奶，老奶奶道：“我不识字。”她抬起头，满脸的泪水，笑道：“找到我家先生了。”

老奶奶一喜：“在哪？”

“我先生登报找我！”

老奶奶：“快念给我听。”

林香儿一字一顿的念给老奶奶听：“爱妻香儿，夫君余风于广进路报社旁远香茶馆候你。”

老奶奶笑起来：“好啊！终于找到了。那你赶快去啊！不认识路，叫一辆黄包车送你去！赶快啊！”

林香儿欢天喜地，连声道：“好，好，我马上去。”说着把围裙解开跑出去，拦住一辆黄包车：“快，去前进路远香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