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 . 桑梓恋（文言文）

铁树开花

　　

苏北乡野，毗邻黄河故渎，此吾魂牵梦萦之桑梓，一古老朴拙之原始村落也。



　　少时，心向远方，亟欲挣脱桑梓之绊；暮年，乡愁如缕，唯念归而恐难再返。桑梓之情，宛如清明袅袅之炷香，寄寓无尽追思；又似中秋皎皎之明月，慰藉游子离魂。先祖与父辈逝者之音容笑貌，里闾熟稔之亲切面庞，邻里错落有致之庭院，舍前后各具形态之豕牢、圊厕，皆为吾心底永不磨灭之珍贵记忆。





　　桑梓旧俗，子成年，则完婚析家。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吾祖父辈于离桑梓南百米之稼穑地，辟宅基，筑三间土草房，置石磨一盘。自此，新桑梓始成，为吾另立门户，久居之所矣！



因事役缠身，漂泊异乡有年，至甲申年（2004年 ），余乃归桑梓度春节。桑梓春节之俗，饶富意趣。腊月廿四小年，祭灶神，爆竹声中，于炊屋灶台前壁恭贴“灶老爷”。饭前，阖家虔诚面向“灶老爷”，屈膝跪地，叩首祈愿：“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大年三十，爆竹喧天，春联、五色门吊子焕然一新。当晚，阖家围坐，嗑瓜子、打牌、包饺子、备年夜饭，满屋温馨，共度守岁良辰。

正月初一，早起熰狼烟，相传此举为昔时杀鞑子传递消息。首日三餐皆食饺，取弯弯顺之意。亲朋间相互拜年，晚辈恭敬向长辈行礼，祝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辈欣然予晚辈压岁钱，祈愿其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忆幼年乡居于苏北桑梓之岁月，童趣四溢，乡愁绵绵，言不能尽。

偶忆那年夏，家鸡抱窝。祖母精选十余卵，令其孵育。吾幼时，常蹲守鸡埘旁，满心盼雏鸡破壳。祖母言：“孵雏需廿一日。”吾遂翘首以盼。一日，雏鸡破壳而出，毛茸茸之态，煞是可爱。祖母整理鸡窝，笑问吾：“卵，家鸡所生；雏，家鸡所孵。先有鸡耶？先有卵耶？”吾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先有鸡” ！祖母微笑不语，手持未孵之卵，自语：“廿一日未出者——坏蛋！”及长，方悟此歇后语或祖母所创，每念及此，不禁莞尔。至于“先鸡先卵”之问，至今仍存疑惑，然此疑问，亦为童年添一抹奇妙色彩。

　　夏日逮解猴，为吾每晚乐事。彼时乡居，屋前屋后、大柳之下，解猴颇多，捕获不难。持手灯照之，一夜可获百余。吾素不食解猴，逮得后置于篮，覆旧衣，待其夜蜕为蝉。清晨，放飞蝉，收集壳，售于集市，补贴家用。今忆之，恰似“买椟还珠”，不禁哑然失笑，然亦感怀童年之傻乎。

　　奈何世易时移，华夏蓬勃日新。吾心心念念之苏北故园，竟将拆迁。虽知此乃时代发展之必然，然目睹庭前屋后亲手所植树木遭伐，邻里乡党即将离散，桑梓故地行将消逝，悲痛不舍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吾伫立院中，久久凝视。此门、此窗、此手压井，及石榴树、小枣树、铁剑花，皆为寻常农家之物，却承载无数岁月之回忆。往昔之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瞬间涌上心头，方悟：人生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看似平淡，实则百味杂陈。

　　

天际彩云悠悠，此乃吾老来望眼欲穿，却终不得归之桑梓故地，其情其景，将永刻吾心，成为一生难以释怀之眷恋。

背景音乐: 夢囬老家

图片/文字编辑: 铁树開花

难以释怀之桑梓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