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不速之客（散文）

张志刚

文字/原创|图片/Al

下班刚拧开门锁，一阵细碎的“喵喵”声就顺着门缝钻了出来，软乎乎的，像团被揉皱的棉线。我愣了愣——家里从没养过猫，难不成是哪个邻居家的小家伙跑错门了？

厨房飘来葱花炝锅的香味，母亲正系着围裙颠勺，听见我的嘀咕，锅铲“当啷”一声磕在灶台上：“哪来的野猫？快赶出去！老话说‘猫来穷’，不吉利的。”

她往客厅扫了眼，眉头拧成个小疙瘩。老一辈的讲究，我懂，可还没等我应声，房间里“哗啦”一声，儿子搭到一半的积木塌了。

他却顾不上捡，光着脚噔噔跑出来，小胳膊一伸护住沙发角落：“奶奶别赶！你看它肚子都瘪了，肯定饿坏啦！”

沙发底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亮着，尾巴尖还在微微发抖。

我本也觉得犯忌讳，可儿子仰着的小脸满是期待，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指缝里还夹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渣。

“那就先留着吧，”我蹲下身帮他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要是它想走，咱们不拦；想留下，就给口饭吃。”

这猫倒也古怪。有时能连着三四天不见踪影，母亲念叨“总算走了”，转身却发现它蜷在阳台的旧藤椅上，把晒干的床单蹭得全是细毛。

起初见了我和妻子就往柜底钻，唯独不怕儿子——小家伙端着牛奶碗蹲在地上，它就敢试探着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掌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儿，像台转慢了的小风扇。

小区里遛弯的张婶说过：“猫通灵性，上门是来报恩的，得等它自己愿意走才行。”

这话听着玄乎，可每次看它把儿子掉在地上的饼干渣舔得干干净净，看它在母亲择菜时蹲在旁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上的菜叶，倒真觉得这小生命的到来，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如今它在我家扎了根，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拘谨。

饿了就绕着人腿打转，用脑袋顶顶你的手背，“喵喵”声拖得老长，尾音还带着点撒娇的颤；妻子网购的猫粮刚拆开，它就敢跳上茶几，爪子搭着包装袋往里瞅。

母亲嘴上仍会念叨“这小东西，又把我毛线球扒散了”，转身却找了个纸箱，垫上旧毛衣给它做窝。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儿子趴在地毯上给猫梳毛，妻子靠在沙发上翻着猫粮的营养成分表，母亲坐在旁边择菜，时不时抬头嗔怪一句“别让它跳上餐桌”。

猫咪舒服地眯着眼，尾巴尖轻轻扫过儿子的手背，屋里飘着饭菜香，混着它身上淡淡的奶味。

这不经意闯进来的小生命，就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没掀起惊涛骇浪，却漾开了一圈圈暖融融的涟漪。

原来所谓的“忌讳”，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早变成了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