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爷拜佛

三秦布衣

古时候，南海边有个姓任的小伙，家境贫寒，穷得连海风都懒得刮进他门。十几岁那年，他带着弟弟漂洋过海，闯荡天涯，历经风霜，终于攒下些许银两。回到故里后，他做起鱼干买卖，开了一间铺子，取名“鱼尔干”。

任小伙经商精明，算盘打得噼啪响，连苍蝇飞出门，他都要让伙计追上去给它洗个澡，生怕带走一粒尘灰。久而久之，人们不再叫他任小伙，而是尊称一声“任老爷”。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雇了不少伙计，其中最信任的是侄子任琦，主管进货；还有远房亲戚窦贤，负责查验货物质量。窦贤原本是个老实人，可在任老爷手下待久了，也练就了一双“鸡蛋里挑骨头”的火眼金睛。

一日，杜匠人送来一艘定制的捕鱼小船。刚进门，任老爷便使了个眼色，伙计牵着狼狗绕着杜匠人和小船转了三圈。

“这是何意？”杜匠人不解。

任老爷捋须笑道：“杜兄莫怪，这是新规矩，防虫防尘防晦气。”

船被引入院中，任琦带着伙计们围上前，按照任老爷的吩咐开始挑毛病。

“这船木纹不直。”一个伙计摇头。

杜匠人解释：“松木纹理自然，不影响使用。”

“这船弧度不够圆滑。”又一个伙计指着船身。

杜匠人擦汗道：“弧度是根据捕鱼需要设计的……”

“这船不会说话！”任琦突然冒出一句。

杜匠人愣住：“船……怎么会说话？”

任琦叉腰道：“前日有艘船送来，桨架吱呀作响，似在唱歌。你这船静悄悄的，定是偷工减料了！”

一番争执后，任家提出折价三成。杜匠人无奈应下。临走时，狼狗再次绕他转圈，目光落在他那件半新的外衣上。

任老爷又使了个眼色，姓勺的伙计拦住门口笑道：“杜匠人，这衣料不错，可否抵些货款？”

杜匠人气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得罪大户，只得脱下外衣，穿着单衣狼狈离去。

任老爷脑子活络，不久发现鱼皮入药利润极高，于是下令将鱼干上的皮全部扒下，单卖鱼皮，鱼肉晒干再卖。乡邻们背后都叫他“鱼扒皮”。

几年过去，十里八乡的人都领教了他的做派，卖给他的鲜鱼越来越少，价格却越来越高。任老爷自知坑了不少人，心中不安，便在家中设佛堂，日日焚香拜佛，祈求生意兴隆。

可笑的是，别家商号诚信经营，生意越做越大；唯独任老爷的“鱼尔干”原地踏步，气得他整天吹胡子瞪眼。

窦贤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任老爷独自在客栈院中踱步，忽见窦贤坐在石凳上望月。

“窦贤啊，你说为何我日日拜佛，生意却不见起色？”任老爷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窦贤沉吟片刻，道：“任老爷，您可知佛祖身边有尊韦陀菩萨，手持金刚杵，面向大雄宝殿，意在看护佛法，不让邪魔窃取。”

“这与我问的有何相干？”

“拜佛不如学佛。”窦贤缓缓道：“韦陀菩萨护的是法，不是利。您拜佛求的是利，却从未护过生意场上的‘法’——那诚信经营之道啊。您防外人如防贼，连苍蝇飞出都要洗澡，可曾防过自己心中的贪念？”

任老爷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