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冤途——看守所里的重生笔记（连载七）

竹影留云

12.调号

　　入监之后的第三个月，苏醒又被调了号。这回去的是12号监舍。针对在押人犯的调动是看守所的一种管理方法，其目的就是为了稳定监号秩序、消除人员矛盾风险、杜绝内部拉帮结伙和保护犯人合法权益。而对于苏醒来说，调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让他如同周游列国般很快便了解了看守所的内部结构和不同监号的大致情况。看守所应该是以走道为中轴线中式对称布局，左边关押女犯，右边关押男犯，男号一共有12间，淡季时每间关6、7人，旺季时人数翻倍还不止。

　　12号监舍的老大叫关连心，本地人，很年轻，才20来岁，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壮，但很精干有力。之所以能够当老大，是因为他自小练武，身手矫捷，平常3、5人都不是对手，纯粹是靠武力打出来的。

　　12号的犯人没有不怕他的，所以关连心在12号有绝对的权威。这点苏醒一进去就看出来了，号子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阴冷肃杀之气。苏醒自然也打不过他，强者为王，只有服从他。

　　苏醒的识时务和低姿态让老大关连心很放心，不多久他们就混熟了，他知道关连心在这呆不了几天了，他的案子已判下来了，敲诈勒索罪，三年有期徒刑，很快就要送往劳改农场去的。

　　关连心倒一点都不慌，他很坦然，凭一身功夫在哪都能混得开，他并不怕遣送外地，相反，他心里还巴不得快点走，早日脱离牢笼。

　　很快，遣送的日子到了。关连心早早地收拾好行囊，打点好背包，安排好号子里的人事，就等出发。当号门打开离别就在眼前的那一刻，他拍拍眼里流露出依依难舍神情的老二，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回头笑着与大伙告别:“不就是走嘛！大不了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苏醒听了这话一时没回过味来，怎么倒有一点壮士赴死的感觉？也许只是为了表示一种决绝和无所畏惧的态度吧。

　　13.内斗:不打不相识

　　关连心走后，12号监舍的老大顺理成章由原来的老二接位，这家伙是邻县寄押的，是个擅长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之徒，苏醒并不看好他。当初关连心走的时候他假惺惺留恋不舍，其实心里巴不得他快点离开自己好上位，苏醒早就看出了他的一点小心机，只不说透。

　　这一天，号门打开，又送进来一个新犯人。苏醒偷眼一看，此人中等个头，膀大腰圆，相貌堂堂，剑眉虎目，气度不凡。

　　只见他立于堂中，不动声色。继任老大一瞧，这么大模大样，不杀他威风怎么行！便一声招呼:“弟兄们上！给我好好招呼一下他！”

　　话音未落，谁知新来者出手如电，一拳砸倒两人，再跨前一步，飞起一记穿心脚，把这个要招呼他的老大直踢飞出去，闷哼一声，跌坐在3米开外的墙边，半天起不来。

　　这迅雷一击登时把众人看傻了眼，一时再无人敢上前动手。新来者如此威猛，那不当老大还当什么？明眼人一瞧情势不对，立时转向，于是纳头便拜，全体拥立新任老大。那个挨了一脚的短命老大屁股还未坐热呢，此时哪敢做声，只有认命。

　　新老大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主位，对墙角的小弟说:“哎，把我那地上的包裹拿过来！”又转头对大伙道:“我本不想动手的，是你们不晓得深浅，逼我出手的。不过今后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众人一迭声地道:“是，是，是！老大这么厉害，我们跟着拖点灰！”

　　老大满意地笑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筹划都是苍白无力的，任何勾连串通也都是不堪一击的，只有老实地服从与跟随，才是明智之举。

　　苏醒打从进来伊始就没有明确选边站队，也没有参与对付新来者的行动，在他内心深处他是不屑同流合污的，相反，对于身材壮实、相貌英俊的新来者，他倒生出些许倾慕之意。

　　新老大也注意到苏醒跟那些人不是一路人，一问之下知道他出身兵工厂，而他自己也来自一家大型军工企业，不免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彼此相谈甚欢。苏醒才知道，新老大名叫刘卫东，早年当过兵，而且是文艺兵，退伍后回到军工企业上班，因发现老婆移情别恋一时冲动把情夫打伤，被控故意伤害‘罪入狱。两人虽然案情不同，但罪名都是一样的，因此，更有同病相怜之感。

　　14.畸恋

　　早上，犯人们无所事事。刘卫东百无聊赖，忽然想出个主意，“来，我带你们玩个游戏。”他对手下说:“我就在这里马步站桩，你们随便哪个上来，不管采用什么办法，抱也好扳也好摔也好，只要能让我移动，就算我输。”他用眼扫了下四周，微笑着说。

　　这个挑战有点刺激，而且没人相信扳不动他，一时撩起各人兴趣，便有人跃跃欲试。

　　刘卫东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马步站好，道:“来吧。”

　　老二分开众人，率先走上前:“我来试下。”只见他憋足一口气，一个鲁智深倒拔杨柳式，使出浑身力气试图扳动刘卫东。

　　可是刘卫东纹丝不动安如泰山，老二脸胀成猪肝色仍是不动，一口气泻了甩手认输。

　　接着又有不服者上来，想使蛮力抱起，也是无功而返。

　　又有两人合抱也是撼不动，一时众人轮番上阵，皆铩羽而归。

　　苏醒也想试下，他自己也是有点力气的人，看看有几分胜算。他决定不抱腰，专抱一条腿，看能否扳动。于是吸口气沉下身双臂环拥一声闷喝“嗨——”只见刘卫东如钟坐地丝毫不动。苏醒一看此招不行，心念一转立马换招，顺势松开左手，往上探到腋下抠痒。刘卫东猝不及防，一下呵呵笑起来，身形不由动了一步。

　　苏醒说:“你动了噢。”刘卫东笑道:“就你鬼！”

　　自此，刘卫东声名大振，众人皆知他力大如牛，有霸王再世之猛。不过，让他更加出名的并不是他的孔武有力，而是他在牢中关押期间的惊天畸恋。

　　要说在监狱中发生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男女犯都是分开关押，平时见不着面，以前有武警在走道站哨的时候，有可能混熟后递个纸条什么的，但后来武警撤出这个渠道也堵死了，牢中全剩下公的了，连只母蚊子都见不到。

　　但也有例外。C市看守所因为有在押女犯，便也相应有了一个管教女警存在，这是监狱里唯一自由的女性。

　　苏醒偶尔见过这位女警，怎么说呢？真是相貌平平，除了身材还具有女性的特征以外，你再看不出她哪点像女人。不过对于长期见不到异性的男犯来说，她已是天姿国色弥足珍贵了。男人为她常常会想入非非。

　　想一想也就罢了，不过有一个男人——准确点说是男犯却对女狱警动了心思，这个人就是刘卫东。

　　按说这应该不可能，一个是在押犯，一个是管教干部，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怎么可能擦出爱的火花？

　　偏偏事实就让人大跌眼镜！刘卫东入监已经几个月了，青春的躁动被压抑好久，正是荷尔蒙上头的时候。

　　碰巧有天女警值班巡监，点到刘卫东名字的时候，刘卫东马上立正，标准的军姿，一声响亮的“到！”不由不让女警盯了一眼。

　　眼前这个犯人气宇轩昂、青春洋溢，颇与众不同啊！看他长相英俊，眼睛炯炯有神，那眼神如电般射过来……瞧他身材健壮，肌肉线条分明，特别是那一身胸毛，浓密又性感，不由不多看一眼。

　　女警心里怦然一动，不自觉有点脸红耳热。虽然自己已离异几年早巳心如止水，但此刻却如春风乍起激起一圈涟漪来，她慌忙走开了。

　　只这一眼，刘卫东已经洞穿了女警的内心，他对自己的魅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再到女警值班的时候，很自然地刘卫东就被提出了监号，到办公室约谈。门一关，见四下无人，刘卫东立马胆子大起来，他可没那么老实呢，大步上前，两手伸出一下把女警抱住，不等她反应，一头吻下去，用他热烈的唇堵住女人的嘴。

　　女警顿时慌乱无措，浑身瘫软无力，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尽显小女人的娇羞……两人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此后，情人的眼里再无其他。两人频频约会，频频打破世俗的底限。时间不长，看守所便传出一些风言风语，直到有一天，他们在办公室里亲热被人发现，纸再也包不住火了，看守所很快做出严肃处理:女警调离岗位，男犯异地羁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