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煎熬不再煎熬

云和

当煎熬不再煎熬

云和

展眼又是一年开学季！看到家长来来往往送孩子上学时，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记忆中，开学于我而言，是既引人激动又让人煎熬的事，激动的是终于可以与玩伴一起嬉闹了，煎熬的是学费又没有着落。

农民家庭挣钱不易，供应几个孩子上学更是不易，我们家下半年的主要经济收入在养蚕与板栗。蚕茧与板栗虽然能为家里提供些许收入，但要等到开学后一个多月才能收到“效益”。一至四年级，在家门口上学，学费低，开学基本没有负担。但五年级后，要到乡镇上学，学费较以前增加了好几倍，于是，每学期开学报名就成了我的心病。至今，仍清楚记得第一次和老师沟通欠学费问题的事。

　　“娃，你给老师说报名费先欠着，待到我们板栗卖了，一定补交。”接到母亲的“指令”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学校，走进报名处。

报名的老师是谁？他脾气好吗？他(她)会答应吗？如果老师不答应，我该怎么办？找班主任！班主任会帮我吗？如果不帮，我该怎么办？站在长长的报名队伍中，我的思绪如波浪翻涌，一浪盖过一浪。

在队伍里，我一直“谦让”后面的同学。坦诚讲，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等到人少时，方便与老师“交流”，也是为了我那可怜的自尊，我打小就是一个敏感的人，贫困给人带来的心理的负面情绪，非亲历者难以体会。

　　等待，委实让人煎熬。十个，九个，八个，七个，好容易等到五人时，又来十几个人，就这样，循环往复着。终于熬到只剩下三个人，虽然有点紧张，还是忍不住窃喜，终于等到机会了。

眼巴巴地盯着站在我前面的第三位同学，希望他赶快掏钱，老师赶快开票，报名流程赶快结束。可那个同学就是磨磨蹭蹭，老师催了半天，才如蜗牛般一寸一寸挪向老师。

“老师，学费，我，我能不能，先欠着……”只见他结结巴巴地跟老师说道。

“那，你先等会，后面的同学，快点，先报。”老师着急地向后面的同学招手。

没想到，第二位同学也是慢不腾腾，脚下如沾了胶水一般，见此，我大概也猜出了他的意思。

如我所料，与老师沟通结束，他也退到了一边。

老师又招呼我，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都等到这个时候了，行与不行都要试试，不然，我不甘心。于是，我鼓起勇气，向老师说出了在心底练了无数次的话，“ 老师，您好，我是xxx班的xxx，学费，我妈说能不能先欠着，等到家里板栗卖了，一定补上，请您放心。”说话时，我眼睛虽然看着老师，但压根就没看清老师的眉目，只想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生怕老师打乱我说话的节奏，我一紧张，忘了“台词”，一切努力都白费。说完后，我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呆立原地，此刻，我已无心关注怦怦直跳的心脏，只想聆听老师的回答，因为这，才是我今天煎熬的“方向”。

全场一片寂静！

　　“来，你们三个过来把姓名、班级、班主任信息登记一下。”过了一会儿，一位女老师的声音传入耳畔。

有希望？！我连忙按“要求”登记相关信息，尔后，站在旁边等待其他两位同学。

“好了，娃，你们先进班吧，好好学噢。”还是那位女老师的声音。

“成了！”听到老师这翻话语的那一刻，我还没来得及执行“憋”的动作，嘴角、眉毛就已出卖我的内心，好在，没有激动得当着老师的面跳起来。

母亲一向守信，板栗卖后，我如约还了学费。

五年级第二学期，又是如此。尔后，每年开学，老师都答应了我欠费之事，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跨不过那道坎。上高中时，欠学费之事，虽然也有些难为情，但内心已经没有以前那种自我折磨的情绪了。

　　往事如烟，每每回想起来都倍感温暖。至今我也不知道老师们为何如此相信我这样一个学生，在我没有跟他们交学费时，他们从未催促过我，也从未在班上提起过我的名字，但老师们早已用自己的言行在我心底种下了信任与善良的种子。真诚感恩明里暗里帮助过我的所有老师们，是您们让我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无论遇到何情何境，都会坚信人性本善，都会坚守善良。

一晃，我当老师也已二十余年，每每看到身心受“苦楚”洗礼的学生，就会不由自主心疼，并在其愿意接受时拉他们一把，我知道老师们当年在我心底种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再次感恩当年帮助我的所有老师们，也祝愿所有学子们新学年新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