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书屋墨香里的光阴

萧耀雄

图文/萧耀雄

音乐/《三味书屋》咏诵

美篇号/69226813

2023年11月3日的午后，杭州的秋阳正暖得恰到好处。我和老伴在杭州陈小姐的陪伴下，坐上出租车从杭州往绍兴赶。

林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绍兴人，说从杭州到绍兴，走高速不过个把小时，可这一路的风物，却像跨了好几个朝代。“你们去三味书屋？那可得慢慢逛，里头的木头都带着墨香呢。”他这话让我想起年轻时读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字句里的童趣与严肃，此刻竟有了些具象的期待。

车到绍兴老城区，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出租车在巷口停下。陈小姐扶着老伴下车，我抬头望，远处的塔影斜斜映在水里，空气里飘着黄酒的微醺气，混着街边小贩卖的茴香豆香。“先去三味书屋吧，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陈小姐指着不远处的青石板路，我们跟着她的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跟老时光打招呼。

三味书屋藏在鲁迅故里的深处，一进院门，就撞见那方小小的天井。几株蜡梅立在墙角，叶片虽已有些泛黄，却透着股倔强的精神。陈小姐说，这蜡梅怕是有些年头了，说不定鲁迅当年在这里读书时，也曾见过它们开花的模样。我凑近看，树皮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正屋的门楣上，“三味书屋”四个大字端端正正，笔力浑厚。据说这是清代书法家梁同书所题，“三味”指的是“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诸子百家味如醯醢”，想来当年的先生是极看重读书的。屋里的陈设简单得很：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是先生寿镜吾的讲桌，桌上放着砚台、毛笔，还有一把戒尺——我盯着那戒尺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能听见当年学子们背书时，偶尔响起的轻叩声。

靠墙摆着几张旧书桌，都是黑沉沉的实木，桌面被磨得光滑，边角却还留着些磕碰的痕迹。陈小姐指着靠窗的一张书桌，轻声说：“看，那就是鲁迅当年坐的位置。”我们凑过去，果然在桌面右下角看到一个小小的“早”字，刻得不算深，却像一枚印章，印在时光里。

“记得课文里说，他小时候迟到，被先生批评了，就刻了这个‘早’字提醒自己。”老伴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感慨。她说：“我小时候上学，老师总拿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呢"。此刻她望着那个字，手指轻轻抚过桌面的木纹，像是在触摸一个跨越百年的约定。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早”字在光里明明灭灭，竟有了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书屋后园有个小园子，比课文里写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要大些，却也朴素。几棵老榆树的叶子快落尽了，枝桠伸向天空，像一幅写意的画。我想起鲁迅写的“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忍不住笑了——原来文字里的世界，真的能在现实里找到影子，只是少了些孩童的想象，多了些岁月的沉淀。

走出三味书屋时，夕阳已经西斜。巷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着白墙，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小姐买了两串茴香豆，递给我和老伴：“尝尝？孔乙己爱吃的那种。”我放进嘴里，咸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忽然觉得，这绍兴的味道，不只是黄酒和茴香豆，更是墨香里的光阴，是课本里的故事，也是此刻身边人温热的陪伴。

老伴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在巷子里。她的手有些凉，我握紧了些。远处传来乌篷船摇橹的声音，“咿呀”作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我想，这半日的绍兴，哪里只是逛了个三味书屋，分明是把年轻时的憧憬，把日子里的安稳，都融进了这秋阳、墨香与水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