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哥日记（二）

从头来过呵

9月1日，星期一。宁波鄞州区咸祥镇芦浦村，晴

昨晚 与同事们聚餐席间，我请假了15分钟，给庄稼地里的玉米、花生和茄子浇了10来桶水。水量不足，土壤只是表面湿润，根本没能浇透。11点躺下，不知是有点小激动，还是担心庄稼干死，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干裂的土地和蔫头耷脑的庄稼，我在田埂上焦急地来回奔走，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源。

五点半醒了，我立马拎上手机，戴上耳机，双手各提一只五公斤的水壶，开始了清晨的补水。清澈的水流从壶嘴倾泻而出，在朝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耳机里正播放着余秋雨的散文《最美的遇见》，优美的文字、标准的普通话在耳畔流淌，与壶中汨汨水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

耳机是儿子特意网购寄来的。他见我平日散步总举着手机听文章，便悄悄买了这个宝贝。刚收到时我还不会用，直到他回宁波才连接上了手机。如今不论是散步还是农田干活，耳畔总有名家诵读相伴。虽然听着听着有时会走神，但同一篇文章听上八九遍，那些优美的词句也就自然而然地印在了脑海里。

有专家说唱歌是最好的健身，也有人推崇散步。但要我说，种菜才是真正的身心双修。不说别的，单是夏天每天浇这几百斤水，来回走上十几趟，运动量就足够大了，看着那些小苗一天天抽枝长叶、开花结果，那份喜悦，完全不亚于买了彩票中了头奖。心情一好，锻炼效果自然翻倍，这可是专家们说不出来的妙处。

回到家，打开冰箱，将里边三包昨天吃剩的荤菜，连同半只鸡。仔细分装成三份，分别送给邻居婆婆和大姐。在这小村里，邻里之间的情谊就是这样朴实而温暖。

早餐是把昨晚带着锅巴的大灶米饭煮成稀饭，白煮蛋蘸酱油，金黄色的锅巴香味扑鼻之来。自从放疗后，舌头上的黏液受损，医生说完全恢复需要三年，所以每餐都得有汤水才能下咽，已经成了习惯。

本来打算饭后看书写作，却提不起精神，于是又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阳光已经把整个院子焙成了火炉。

将近十点半，水娣大姐又送来一盆新鲜的雪菜四季笋羹，翠绿的咸菜和嫩黄的竹笋交织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开。于是把昨天剩下的茭白毛豆汤和肉末蒸目鱼蛋热了热，再蒸上五根秋葵、三条茄子。这些菜应付中晚餐，绰绰有余。

早晨蚊子肆虐，我没敢洗刷昨晚整理出的瓢，盆，碗，筷。中饭后才开始洗那两大盆餐具。先是用洗洁精仔细擦过每一个碗碟，再打开水龙头反复冲洗。芦浦村的自来水直接来自当地水库，清冽甘甜，用水免费，这也是当地政府给革命老区的一份特别福利。

下午1点，躺椅上小憩，手机忽然“叮当”一响。一位自称“余老师”的人请求加微信，通过后，对方说自己是X杂志的编辑，读了我投稿的两篇母亲的文章，深受感动，打算刊用。我正要道谢，他紧接着说，如今发表散文实行“有偿服务”，一篇4980元。

X杂志算是国内知名大刊，1995年我也曾在上面发表过微型小说。有偿服务是针对新手的规则？还是概莫能外？我不得而知。心里蓦地一沉，若连最该纯洁的文艺阵地都变得铜臭弥漫，中国文艺复兴又从何谈起？

晚饭后散了四十分钟步，夕阳把身影拉得很长。回家洗好澡，点上蚊香，竟光着身子看起了新闻联播。农村苍蝇蚊子虽多，却另有一番好处：人少，尤其入夜后，多是早睡的老人，没人打扰，自然也谈不上“有伤风化”。若在城市，天天穿着内裤光着身子，恐怕前后楼的住户早就报警，非告你个性骚扰不可。

七点半开始继续写《我的母亲》三勤俭的母亲，到十一点，效率不高，才写了500个字。这次没流泪，总觉得达不到我思母之切的意境。我写文章几乎从来没有一次让自己满意过。可往往发表后，读上几十遍、听上几十遍，却又不得不佩服自己当时写得并不差。我想，这大概还是因为我文笔功底不够，总是缺乏自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