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钱的日子B

香山红叶

　　96年暑假，我去一个熟人家借东西，与他闲聊，他问我放假干啥呢，我说啥也没干，他就说人家放假了都挣钱呢，你也不出去挣钱。我说我一没本事，二没本钱，能挣个啥钱。他说你一个老师，有文化呢，就凭你的口才也能出去挣钱，我不相信。他对我说：我这儿有个生意，只要你想挣钱，我不让你掏本钱，你就可以挣钱。我问他我能干什么？他说你看我这满院子都是乳胶，你帮我卖，不用掏本钱，没有风险，你只管发广告宣传，推销，挣了钱咱俩都受益，有了麻烦我来解决，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我给你提成。我一听这可是个打着灯笼也难寻找的好事，我问他这一桶胶咋卖呢，卖掉一桶能挣多少钱。他说你卖一桶我给你五块钱，我一看我的妈呀，那么大一桶胶，五十斤，一桶得卖多长时间？卖给谁呢，谁吃胶呢？能用那么多？他说你放心，卖得好了，一天就是几桶，甚至更多。我不相信，他对我说，你寻找那些开木器厂的人，开印刷厂的人，开装订厂的人，如果人家看上你的货，要你的胶，就不是一桶两桶了。 有的人生意做得大，一次有可能就要一吨半吨，他这一说，我就开动了脑筋，想那儿有干这营生的人呢。后来我想到了我们的邻村，满村子都是木器厂，家家户户都开木器厂，这村我有好几个同学也开木器厂，我姑家就在那个村，我决定去看看情况。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木器村在西北地区都很有名，几乎每条街道，每个家庭都开着木器厂，门前院内到处都堆着木头，木板，还有烘木头的窑，做好的木器家俱和半成品，摆得到处都是。我这一下就找到了销售的市场，问了一下人家买的胶都是什么品牌，什么价钱。这一下我心中有了底，便去那个人那儿要了一些样品，带回去试验。

做这个生意，我真的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先去找亲戚，同学，朋友，熟人。我的第一个销售对象是我的一个表哥，他是开木器厂的，我向他说明了来意后，他就去找了一块木头，用锯锯开，刨了几下，用一个木棍在胶桶里搅了几下，提起来，让胶自动往下流，观察胶的粘度，然后再涂到木头上，沾到一块，动了几下，用斧头砸了几下，放到那儿，说咱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聊，饭吃毕了，他就拿起那个粘在一起的木块，使劲地甩，还用锤子砸，木头粘得牢牢的，没有开来。表哥问了价钱，说这个胶可以用，你给哥弄个四五桶，我心花怒放，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卖掉了几桶。四桶二十块，表哥给我说让我去找我的表弟，他的生意比我做的大，需要的胶更多。我就去找表弟，他跟表哥一样做了试验，对我说：哥，你问问这个价钱还能低不，如果能低的话我就多买些，我那时还没有电话，那个生产胶的老板也只有个BB机，我只能回去后跟人家商量，人家说这个已经是最低价了，这是为了我好卖。我给表弟说了， 表弟说，哥，那就给我先来十桶吧，好了咱再买。我听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五桶，十桶，一共是十五桶，一桶五块，十五桶七十五块。然后又去找同学，同学试验后也要了五桶，后来还有人要，这个要一桶，那个要两桶。我一下子就挣了一百多块。我高兴死了，钱咋就这么好挣的，跟拾钱一样，挣钱跟做梦一样容易。这一下我有了积极性，弄了一车，放在我家中，骑个三轮车天天往那个′村子跑，拿着样品推销。我还给一些小商店送货，其中有一个老板一次要了我五箱小瓶装，我也挣了好几十块钱。那个村子的熟人多，一开始我都是现金交易，不赊帐，不给钱不送货。后来买的人多了，有人就跟我赊账。我也是利令智昏，抹不下脸面，就同意了，就这样，有些人就没有安好心，故意拖欠，一次次地去要，一次次地去催，但他们就是不给，推三阻四。这一下我不敢这样做了，拿怕是卖得再少，也不能这样做了。不给钱不给货。做这个生意真好，一天五六十块，七八十块的收入。挣钱跟拾钱一样快。挣钱容易，我就想辞职，不想教学了， 专门做这个生意，这样算来，三个月可以买个摩托，半年能弄个“昌河”，买一套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卖胶让我尝到了甜头，天天挣钱，天天数票子，比我教学来钱快多了。当我把我的想法说给我爸的的时候 ，他却坚决反对，他说你可以利用假期做这个事，但是不能辞职，生意声上波诡云谲，风云变幻 很难把握，一旦生意有个闪失，你怎么办？生意会有好有坏，有赚有赔，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工作吧，那个事可以当作第二职业。我也可以帮你做这个事。卖胶的事，我的姐夫知道了，他原来是木匠，问了我的情况后说，这个生意可以做，他也来帮我推销，我爸也帮我，让我赚了些钱，反正是十几天吧，我能挣一千几百块钱，这得让我上半年多的班。还不用花一分钱的本钱。

生意场真是瞬息万变，给我供胶的那个老板见我挣钱快快儿，就打了个歪主意，先是不好好地给我供胶了，我再打电话，他就说没有胶了。我去他那儿看，一院子的胶，东一堆西一堆。堆得像山一样。怎么就没有胶了呢？我质问他，他支支唔唔道：这是给咸阳的，这是给西安泰华路的，这是给大明宫建材市场的？总之是没有胶给我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都怪我这个人太老实，太瓜太傻，有一次，老板对我说，咱们去你的销售区域看看如何，我就没有拒绝，带他去了我的销售区域，他一看满村都是木器厂，就没安好心，回来后他就不好好给我供胶了，给我支付的钱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而且背着我偷偷地给我销售区的一些人送货，还偷偷地在我的销售区设立了一个销售点，这就是他不给我供胶的原因。我知道这个生意是做不成了，老实人把锅做成甑了，这个人没有信用，也不讲诚信，没有契约精神，不守规矩，见钱眼开。他曾说不到我的销售区域卖胶，现在看到我这有这么好，这么大的市场，便见钱眼开，偷偷在这儿设了一个销售点。一个没有信用的人，怎么能把生意做好做长呢，我决定放手。幸亏我听了我爸的话，没有辞职，不然我哭都没有地儿，哭都没眼泪。

卖了一段时间的胶，我才知道 ，一个男人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得在社会上跑，得出去闯荡，闯荡才会有门路，闯荡才会有机会，闯荡才能赚钱，馅饼是不会从天下掉下来的，而是要自己去找的。卖胶我一天挣的钱 在学校里十天也挣不来。为评职称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有啥意思 ，还不如自己出去挣钱快。虽然也有争斗，但决不会去讨好别人，巴结别人，看别人的脸。自己找个事干，首先是天天有钱花，有钱数。不像干一份工作，一个月才发一次钱，没数呢就完了，没用呢就完了。甭怪有人说：家有万贯，不如开个烂店。那个生意如果能做成的话，我一年弄个万把块是不成问题的。后来，由于那个老板心太黑暗，心太坏，只顾了挣钱，却降低了质量，或者说有意偷工减料，掺杂使假，胶出现了问题，钱也要不回来了。尤其是我赊销的那些胶，有一批出了大问题，四十个桌面开胶，一个赔四百，四十个，一万六千块。木器厂老板的损失大了，要他赔偿损失。他吓得不敢去了，让我去解决，我咋能解决得了呢，再说，你给我说过，我只管宣传、销售，有了麻烦，有了责任由你来解决。你弄脏了屁股，还是你去擦吧，你快去解决吧，我帮不了你的忙。因此，卖胶画了一个很不好、很了潦草的句号。我那个三个月买一辆摩托，半年买一辆昌河的美梦，就成了一个绚丽的肥皂泡，一瞬间就破灭了，这都怪那个黑心的老板。这个生意做不成了，我也不恨他，不怪他，是他让我赚了一些钱，更重要的是他，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一些做人的真谛，一些生活的哲理。做人不要太老实。做事不要太奸诈，不讲信用，不守诺言，没有契约精神，偷工减料，掺杂使假，坑人骗人，自欺欺人，你啥生意都做不好，做不长，做不成功。

那几年，我还卖过衣服，卖过书报杂志，卖过包子，油饼……或多或少都挣了些钱，帮衬我那微薄的工资，就连我出去旅游时，我还在火车上卖过报纸杂志。做生意，经历了人生的苦辣酸甜，品尝了人世间的冷暖炎凉，感受了帮助人和被人帮助的乐趣与滋味。总的感觉是做生意挺好，手头总有钱花，做生意好，练厚了脸皮，练好了嘴皮，看淡了金钱，结识了更多的人，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尤其是为我的写作提供了丰富多彩的素材。做生意真好。

西安市长安区大漠孤烟

1998年11月3日一稿，

2017年8 月24日二稿

2020年9月2日三稿

2025年9月2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