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民国时初，湘宝地，有田夫于厚者，耕有脊地，旦起执耒，暮归偃榻，日复寻常，至不惑而茕然，淡若流水。</p> <p class="ql-block"> 是年丰稔，田畴嘉禾蔚然，经岁勤劬，期得厚偿，于心甚慰之。然天道难测，刈获方毕，竞遭鼠患。廪积之粮，为群孽窃啖，不日而罄尽矣。</p> <p class="ql-block"> 于厚见如此景，惘然无措。惟持烟壶，终日郁郁“吧嗒”不已。忽一日，倏闻门枢“咿呀”作响，回首视之，乃一黄鼬入室。</p> <p class="ql-block"> 鼬径至于前，目炯然，视其吸烟之态。于厚笑曰：“岂亦欲尝否？告尔，此烟甚有来历，性极峻烈。为上品烟丝沃以烧酒，以文火焙炒之，故熏香透顶颅，动冲百骸。常人啖三二口即醉卧逾晌，尔敢试乎？”言毕，戏递烟壶，旋复缩手曰：“尔素能逮鼠，今岁吾躬耕所获，尽为鼠辈所窃，若将为尽擒而噬之，届时而来，任尔吞吐，岂不快哉！”鼬闻，旋退……</p> <p class="ql-block"> 是时至后，于厚少见鼠况，渠却竞泰然。冬月至，是夜阑朔风，俄而鹅毛雪骤。于厚独坐户，向火吸烟。倏闻门响，启之，见一衣黄裘，年逾知命，身溢七尺者至。谓于曰：“吾本姓黄名尢，至兹欲市山珍百草，但遇夜寒风袭，只作借宿一晚，当否？”于揖曰：“雪虐风饕，独处在外，诸多不便。山野鄙人，素慕宾仪。客官不嫌寒陋，但入。”</p> <p class="ql-block"> 于引黄入户，延坐，复沏茶至，曰：“户外寒然，且饮热醑以湿体，客官少待，某且煨之干货、温村醪，君吾共谋一醉。”黄尢揖谢。须臾酒胾俱备，二人对酎尽欢。及酒阑，于厚取烟壶独吸，黄尢目灼灼视其吞吐状，似有羡色。于会其意，遂递烟壶与之。但见黄尢啜啧津津，袋烟相继。至少许，于厚不觉依榻酣然。</p> <p class="ql-block"> 酉时于醒，黄尢不见。遍寻，寐寐然间，倏见墙隅一黄鼬，正揣其烟壶，席地而酣。于厚骤赌此景，睡意顿消，骇然而起，暗忖：“噫吁！适才借宿与吾舞杯弄盏者，竟乃黄仙也！”遂蹑足趋门欲遁，然户外风雪交攻，四野茫昧，竟无遁处。无奈徐返，佯卧假寐。</p> <p class="ql-block"> 晨兴，于厚斜目墙隅，彼黄鼬杳然无踪，烟壶置于地，还遗一布囊于兹。掇之忖度，犹觉沉手。遂解囊缚，囊里见金光烁闪，足金十两。忖曰：“黄仙焉遗此金？欤何？”倾金甫尽，倏见囊底隐书一方，其曰：</p><p class="ql-block"> 隐遁林泉久忘年，</p><p class="ql-block"> 相逢何必问前缘。</p><p class="ql-block"> 烟霞佐酒倾壶夜，</p><p class="ql-block"> 万镒黄金逊此欢。</p> <p class="ql-block"> 图片：A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