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3.不眠之夜</p><p class="ql-block"> 石头山是C市南郊一座早已开采得遍体鳞伤的小山,以出产石料著名。山脚下星罗棋布着一些私房民居,苏醒去投奔的朋友家就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了,不要回家,等有确定消息再说。”苏醒的朋友姓杨,是从外地迁住的,在本地包工程,为人挺仗义。他见苏醒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能不帮,一边安排食宿,一边宽慰他。</p><p class="ql-block"> 苏醒此时哪还有心情吃东西,他的脑海里老是闪现着刚刚过去的惊魂一幕,让他既后怕又懊悔。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剧烈,他不晓得自己是茫然无措还是惊慌失措,反正有些不知所措了,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团乱麻无从理起。本来只是想去教训一下欺负自己的人,未曾想正主溜了,反倒帮忙的露了脸,结果打又没打着,反倒惹了一身臊。唉,真不该叫马哥帮忙的,他太自大冒失了!虽然在江湖上有点名头,却仍然镇不住场子,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要说还是怪自己,吃点亏就算了,干嘛非要去找场子?自身不够强大,靠人家怎么靠得住?如今篓子捅大了兜不住如何是好?其实很多事情的发展都不是按照预设的剧情演化的,过程中总有太多的不可预料和无法掌控出现,苏醒越想越头大,也越想越头疼。</p><p class="ql-block">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沉,月亮也躲入云层不肯露头。苏醒全无睡意,他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不知对方伤得如何,也不知老婆孩子怎样。如果对方死了,那他只能跑路了,他不想后半生在牢里度过,家只怕守不住了……苏醒简直不敢往下想。</p><p class="ql-block"> 后半夜,苏醒终于跟老婆取得了联系。电话里,老婆告诉他,自己去了医院,一直提心吊胆地没睡。对方伤得很重,腹膜捅穿了,肝划破了几公分,造成大出血,输了1000毫升血才抢救过来,要是再捅深一点人就完了。现在人没事就不要紧,你今晚先不用回来,明天看情况再说。</p><p class="ql-block"> 苏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想想自己也是有理的,对方并不是冲突的直接当事人,况且当时冲突已经平息了,有保卫科在调解,他还从家里拿菜刀冲过来砍人,虽然他伤得重些,但是他伤害在先,我才是正当防卫呀。那种情况我要是不还手,死的不就是我吗!既然他没死,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回去把事情说清楚,而且我还要治伤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苏醒谢过了朋友,便回去了。他也去医院住下,后脑勺被砍破了3、4厘米,缝了3针,他需要养伤。随后,公安局的人登门询问情况做笔录,再过两天,单位通知他去上班。苏醒伤口还没拆线呢,便回去上班了。哪承想班没上两天伤还未愈合公安局的人就来把他带走扔进了看守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4.入监</p><p class="ql-block"> C市看守所在公安局大院内,仿佛一座相对封闭又戒备森严的城堡,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没去过的人对它充满了新奇感和神秘感,而进去过的人才知道生命什么最宝贵。</p><p class="ql-block"> 此刻,苏醒虽然内心充满了迷茫、委屈、愤懑和抗拒,但他既已失去了自由,就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p><p class="ql-block"> 阴森的看守所像中式古宅一样分前后几进,从大门到监号门要经过五道铁门盘查。在最后一道铁门前的走廊上,苏醒停下了脚步,一个狱警叫他上缴随身物品并登记,两个穿着囚服的“内劳”过来搜身,并要求他脱下衣服检查。衣裤上任何带金属材质的饰品都不允许存留,小到钮扣都不行,“内劳”会熟练地操起剪刀,亳不犹豫地“咔嚓”剪掉,转眼间任何穿到这里的衣服都会变成破烂。</p><p class="ql-block"> 苏醒再拣起自己的衣服套上,现在成了开衫,跟在狱警的身后,到了1号监舍门前。狱警打开牢门,回头对苏醒平淡地说:“进去吧。”苏醒便机械地向前迈进一步,身后随即传来“吱——”的一声关门声。</p><p class="ql-block"> 这一步跨前,从此便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身后关闭的铁门,彻底隔绝了他曾经的生活。苏醒紧张地站着,不知所措。</p><p class="ql-block"> 一个面相温和、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等个子抬眼看了一下苏醒,歪过头努了下嘴,“去里面坐吧。”他指的是靠里的墙角,苏醒便老实地坐到那里。</p><p class="ql-block"> 对于监牢的印象,苏醒此前仅停留在小说和电视的描写里,真实的情况如何,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今儿个进来了,一切就要从头开始。他偷眼看了下四周,号子里大约有十来个人,有点拥挤,但很安静,没有人说话。</p><p class="ql-block"> 中等个儿是1号监舍的老大,他三十来岁,一口汉腔,是从省城异地关押过来的。他看着苏醒,问道:“怎么进来的?”苏醒简单地回答:“打架。”</p><p class="ql-block"> 老大便不多问,转头面朝众人说道:“到我这号子来的,都是新犯子,什么案底的都有。不过,你们进到我这个号子来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这儿是这所学校的学前班,是让你们适应下环境的,所以管理相对宽松,我不打骂你们,也不给你们走过场。你们在这里过渡几天,就会分到别的号子里的。“</p><p class="ql-block"> 苏醒这才知道,原来监狱真的像所学校,还开设有学前班哪!自己今儿个就开始入学了,什么时候能熬到头呢?这是他最急切想知道的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5.病床上的谋划</p><p class="ql-block"> C市人民医院内科病房。</p><p class="ql-block"> 早晨的阳光照进窗台,给白色的床上铺上一道金光。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这个人正是受伤的“鬼不缠”。</p><p class="ql-block"> “鬼不缠”一睁开眼,恍如隔世,看看身旁的输液吊瓶,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进了医院又躺在这床上的。他极力回想那一晚的经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如何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妈的!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他心里暗暗恨道。那一夜的情景又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现,他记起来了,是妹妹跑回家报的信,叫他快去帮忙。他一听是妹夫挨打,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蹭地一下跳起,抓起厨房的一把菜刀,径直冲门而出。</p><p class="ql-block"> 后面的事,大家都看到了,电光火石间两败俱伤。这个结果是他没料到的,也是他无法接受的。那小子竟然敢还手!非搞死他不可!他愤恨难平,腹上的伤口疼痛又不时传到他大脑,他深深吸了口气,把思绪又拉回到现实。</p><p class="ql-block">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治伤养伤,身体复原了,才能办其他的事。“鬼不缠”重又闭上眼睛,正准备静心休养,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随即门被推开,进来两个人。“鬼不缠”侧脸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妹和二妹夫。</p><p class="ql-block"> 大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可不嘛,被打的是她老公,出头受伤的又是自己亲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咋交代呀?这些日子她心里比谁都急,生怕有一丁点闪失。</p><p class="ql-block"> 二妹夫倒是从容不迫,虽然这几天他也是忙前跑后的,但那是舅辫关系,不能不出力的。其实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大舅哥委实挺不屑的,真本事没啥,就是嘴皮子厉害,逞凶斗狠的,仗着谁的势呢?还不是靠我的声势么!这不,惹下祸来啦,还不得我来绐他收场吗!</p><p class="ql-block"> 二妹夫名叫余辉,虽然也在厂子里上班,但他其实是道上混的,外头很吃得开。他有一个很响亮的绰号叫“响马”,平素目空一切、飞扬跋扈惯了的,没承想这位大舅哥也这么张扬,竟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了!他习惯性的用手分了下额前长发,来到床前,拉开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跷起二郎腿。</p><p class="ql-block"> “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你只需要安心休养就好。”大妹先开口安慰道。</p><p class="ql-block"> “鬼不缠”懒懒地应了声“嗯”,扭头看向二妹夫,“现在情况咋样?”</p><p class="ql-block"> 二妹夫知道他想问什么,随口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找了人跟主治医生打好招呼,好药、贵药尽管开,保证你尽快康复。”见“鬼不缠”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便接着道:“那小子事后我去找过他,谈过私了赔钱的意思,但他硬得很,不肯赔钱。现在人已经关进号子里了,告他故意杀人,至少让他十年起版!”</p><p class="ql-block"> “哼!”“鬼不缠”冷哼道:“一定要整死他!”他眼里恨意难消,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样子。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这边处理好了吗?”</p><p class="ql-block"> “哦,我已找好了几个兄弟做证人,至于保卫科的胡干事那头,更不消说了,我已给他轴了药,刀已经要回来了,销了证据,他保证向我们这边说话。”</p><p class="ql-block"> “嗯。”“鬼不缠”满意地点下头,瞧这妹夫就是办事利落周到,就等着看好戏啦!</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