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瓦工朋友 三

Cjl1949

我的瓦工朋友

三

毛家弟兄俩也是我的瓦工朋友。他们和我成为朋友也是通过我给他们的家人看病熟悉的。

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前，他们就随父母全家下到农村。知青返城时他们也随知青一起回了城。回城后他们被安排到建筑社当了小工。

几年后，他们都成了技术很高的瓦工。尤其是老大，别看他小学没毕业，但人很精明很灵活。重视学历的年头，他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弄了个大专文凭，成了大学生，并且还有个工程师职称。

我曾找他们兄弟俩帮我的同事干过瓦工活，他们也为我盖过屋泥过墙。我和老大交往最密切，下面主要说说老大的事。

除了有瓦工技术之外，老大还曾经是某建筑公司一个人员最多为公司挣钱最多的大工区的主任。

那几年，他可威风了。

有一次，他约我去外地玩耍，那次我算是长了见识。当汽车刚刚停稳，司机就忙不迭地下车跑到了他坐车的那边，敞开车门，把手紧贴着车门框，他像个大干部一样，提着小皮包，慢慢地起身走下车。

他看到我自己开门下了车，守着司机对我说，以后停下车不要急着下车，等着司机给你开门。你现在怎么说也是管点儿事的人了，要学会怎么当官，学会怎么被人伺候。我和司机都笑了，我笑得很不自然，司机笑得很尴尬，略有歉意。

当时我还不知道司机要把手贴在车门框上边是怕领导碰着头。

　　老大掌权的时候没忘了我。他在建筑公司当主任的时候，对我帮助很大。

有一次，他去我家玩，看到我日子过得那么穷，还用蜂窝煤炉子做饭，恻隐之心被触动，接着就写了张条子，叫我到一个门市部去拿两个液化气罐。

记得当时他撇条子的时候，条子写着“液化气缸二个”，我说“液化气罐”也叫“液化气缸”？你知道他是怎么掩饰他不会写那“罐”的，他说，我这是防止有人假冒我的名义签字冒领汽罐的措施，谁也想不到我会把“罐”写为缸的。我知道他有点开玩笑。但我很佩服他那头脑的灵活劲。当时和他开了个玩笑：你这大专生确实厉害。但我同时也相信了他平时对自己的评价：给我整个建筑公司我也耍着玩着地就管了。人越多越好管，企业越大越好管。

那两个“液化气缸”我用了十多年，一直到按上天燃气管道才不用了。

他听说我妻子在工厂里干活每月只挣三十多块钱，就把她安排到他的工区里修电机，每月工资150元。一直干到他被别人排挤遭贬的那天。

　　说说他遭贬的事。

正当他事业干得很有成就自己也很得意的时候。上级派去一个姓蒋的人到建筑公司担任党委书记兼经理。蒋经理和他家是邻居。听他说，蒋家和他毛家素有矛盾，不是一辈的事，老一辈就有矛盾，矛盾一直延续到他们这一辈。

两家人相距不远，出门经常见面，见面都互不打腔，怒目相视。他在建筑公司混得红火时，有些趾高气昂，蒋家很憋气。

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料到对建筑技术丝毫不懂的人竟然被派到建筑公司当了一把手，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蒋经理上任烧的第一把火就是派工作组进驻了他领导的工区。工作组查账的同时先叫他和他重用的办公室人员靠边站，并放出风说，蒋经理已发誓：一定要把他送进局子（公安局）。

他找过我，叫我帮他写过材料。写他担任主任这几年对公司的贡献，做过的大工程，上交的利润。我给他打过气：你不用担心，你只要不贪不占就不用怕，你一身技术，就是不在这个单位干主任了，到哪个单位也是好样的。

蒋经理派人查了很长时间，没查出他的经济问题。最终以他不适合干工区领导的名义撤销了他的职务。

　　毛老大不干主任之后不久就离开了建筑公司。他知道我干了若干年铁工厂，多少懂点机械制造的事。

他找我商议想开个生产机器设备的小企业。我劝他最好还是干老本行，成立个建筑队什么的。他不听，和自己的弟兄们合资办了个小机械厂。结果没成功。

工厂亏得一塌糊涂，最终破产倒闭；拉下了一大笔债；弟兄反目为仇，因官司闹上了法庭。

他那“差一尺不稀理，差一寸两相让”的瓦工思维干不了尺寸要求严格的精密机械活。

一个人太过于自信了也不一定是好事。自以为是肯定不是好事。

事实证明，本事再大的外行人不能干自己不内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