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冤途——看守所里的重生笔记（连载二）

竹影留云

2.刀光闪烁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苏醒清晰地记得，那是个傍晚，他吃完晚饭一如往常到楼下麻将馆打牌。那年代打牌和打架一样盛行，苏醒是普通的工薪阶层，牌打得并不大，只是喜欢玩。

　　那天在牌桌上为一盘牌的输赢双方发生了争执，对方是两个人，仗着人多耍横。苏醒正血气方刚，虽是一个人但也不愿折面子。推搡间他被对方一人紧紧抱住挨了两拳，这时麻将馆老板娘出来扯架了，苏醒见打不过，气恨恨地回去了。

　　第二天起来，苏醒心有不甘，他决定去找马哥。马哥个子不高，很精干的那种，他曾当过兵，退伍回来没有安排，整日在外面混，以打架斗殴为业。苏醒和马哥是在酒桌上认识的，马哥曾豪爽地承诺有事需要他出面摆平的话只管开口。

　　这回苏醒便找上了他，想要叫上几个人教训一下那个打了他的家伙。马哥听罢，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小事一桩！不需要叫人，等会我直接去给你摆平！″

　　太阳落山的时候，苏醒引着马哥找到麻将馆。昨天动手的那家伙正在里面打牌，老板娘一见势头不对，赶紧出来挡在门口招呼:“哎呀，马哥来啦！”她嗓门很大，屋里的人都听得见。

　　“我们找他有事。”苏醒指向屋内。老板娘张开手臂，“有事好说……”片刻功夫，屋里那人一看风头不妙，转眼悄然从前门溜走了。

　　被老板娘这么一搅和，苏醒二人便扑了个空，本想找回面子的计划也落了空。闻声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苏醒正准备怅然而返，一抬头看见对面楼道里正走出一个长个子一迭声在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恰是昨天抱住他拉偏架的帮手，叫黄言胜。

　　好啊，正主没找着，倒冒出个替死鬼！苏醒手一指，“还有他！”黄言胜正走到路边想瞅下情况，马哥二话不说，冲上前去跳起来就打。他虽然个子矮一头，但气势凌厉凶猛，仓猝间黄言胜招架不住转身便跑。

　　镜头切换得太快，苏醒一时没反应过来架便打完了。望着一溜烟跑得无影踪的背影，苏醒以为一切已结束了，便没打算追，同马哥一路前行，准备到街上喝杯酒。走到广场上时，保卫科的胡干事闻讯赶了过来正兜头碰上。胡干事40多岁，梳着油亮的偏分头，既精明又世故。他认得一个厂里的苏醒，自然也认识混得很响的马哥。他拦住苏醒，客气地询问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苏醒便停下一五一十地给胡干事讲述事情的整个过程。广场上本来休闲的人就多，现在有保卫科的人出面，瞧热闹的人更多。跑走的黄言胜并不是躲了，而是去叫人了，不一会儿他叫的人便聚拢来，不过一看双方都比较熟，又有保卫科的出面，便没有出手，只在旁边看。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苏醒正说着话，猛抬头突然望见来路上一人正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嗷嗷叫着直冲过来。路灯下菜刀闪着寒光，这一下变起突然，苏醒眼见是奔着自己而来的，情知不妙，也来不及多说，拨开旁人，拔腿就跑。

　　众人一时不及反应，也没人敢拦，眼看着那人冲来。这个猛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言胜的大舅哥，人送外号“鬼不缠”。“鬼不缠”听闻妹夫被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起一把菜刀，从家里直奔来。苏醒边跑边躲，“鬼不缠”边追边砍，电光火石间，“鬼不缠”便追上了苏醒，一刀划到了他后脑上。苏醒只觉脑后一热，左手一摸一手血，那腥热的鲜血瞬间燃起他求生的本能和男儿的血性，踉跄间也不及细想，右手顺手抢过路旁水果摊上的水果刀，反手一刺。这一刀刺出后苏醒根本顾不及方向，直觉告诉他刺中了对方腹部，抽回刀一瞥间发现刀刃一多半沾了血，心下不由一惊，坏了！事搞大啦！快跑！也管不了生死与否了，拔腿便跑。身后“鬼不缠”兀自狂追，尚不知已中了刀，可只追了几步，不由“哎呦”一声蹲了下去，瘫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苏醒这一刀反刺得太快，又在拐角黑暗处，当时没有人看见，直到“鬼不缠”倒在地上才知他被捅了一刀，但谁也不知道是谁捅的。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叫救护车，有人打电话报警，没人注意到当事人早已云散。

　　苏醒沿着楼道一路狂奔，直到确信后面无人再追才停下。他大口喘着粗气，心口狂跳不止，也管不了马哥在哪，攒着刀的手仍在发抖……他知道自己这下祸闯大了，捅得有点深，还不知致不致命，今夜是不能回家了，先躲起来再说。

　　打定主意，苏醒把刀随手扔进路边水塘里，朝远处石头山脚下一个朋友家奔去……